一个小时后,让-马克回到家,就把讣闻拿给香黛儿看:“今天早上我在信箱里看到这个。F死了。”
香黛儿有点高兴有另外这封信,一封比较沉重的信,压过了她那封无聊的信。她挽着让-马克的手臂,把他带到客厅,和他面对面坐着。
香黛儿说:“你还是会觉得难过。”
“没有,”让-马克说:“或者应该说,我难过的是我怎么不觉得难过。”
“到现在你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我早就都原谅他了。事情和这个没有关系。我跟你说过,以前,当我决定不再见他了以后,很奇怪,我反而觉得心情愉快。那时候我冷酷得像冰块,我自己却觉得满心欢喜。然而,他的死并没有改变我这种感觉。”
“你吓到我了。真的,你吓到我了。”
让-马克站起来,去拿一瓶白兰地和两个杯子。然后,灌下一大口酒,说:“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最后他开始叙述他的回忆。他跟我提起了我十六岁时说过的话。在那个时候,我了解到,在现今社会我们与人建立友谊唯一有意义的是在哪一点上。友谊,是让我们的记忆运作良好不可少的一个要素。回忆过去,把过去的记忆一直带在身上,这也许是保持所谓的自我完整的统一感的必要条件。为了让自我不会变得越来越狭隘,为了维持它的容量,就必须把记忆当做一盆花一样,要记得常常浇水,而浇水,就需要和见证过我们过去的人——也就是和朋友——常常接触。他们是我们的镜子;我们的记忆;我们对朋友无所求,只要他们能不时擦擦这面镜子,好让我们照照自己。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在中学时所做的事!我从少年时代开始,甚至可以说我从儿童时代开始,我所渴望的友谊,一直都是另外一种:友谊的价值高过于其他一切。我过去常说:在真理与友谊两者之间,我永远站在友谊这一边。我这么说好像故意要找碴,可是我真的是很严肃地看待这件事情。我知道目前这种道德标准已经太陈腐了。这种友谊可能对帕特洛克罗斯的朋友阿喀琉斯、对大仲马的火枪手,甚至对一向是他主人真正的朋友的桑丘·潘沙《堂吉诃德》中主人公的随从。">来说,才有价值,虽然他们的意见不一定相合。可是对我们来说,这种友谊已经不存在了。我对此十分悲观,我自己现在也会为真理而牺牲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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