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玛夫人已经准备出门了,但是她丈夫还躺在床上。
“今天早上,你不是也要出门的吗?”她问。
“我又不用太着急!我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慢慢地去找那些傻瓜。”克利玛回答说。他打了一个哈欠,一翻身,脸朝向另一侧。
两天前的深夜,他已经对她说了,在那次使人疲惫不堪的报告会上,他不得不作出保证,为一些业余乐队提供帮助,作为具体措施,在星期四晚上,他要去一个温泉小城,跟演奏爵士乐的一个药剂师和一个医生一起,举办一场音乐会。他骂骂咧咧地大声说着这一切,但克利玛夫人直直地盯着他看,她看得很清楚,那几声咒骂并不表达一种真挚的愤怒,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音乐会,克利玛瞎编出它来,惟一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好安排时间跟一个情妇偷偷地幽会。从他的脸上,她已经读出一些东西来了;他什么都瞒不了她。当他骂骂咧咧地翻身朝向另一侧时,她立即明白,他其实并不困,他只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脸,想阻止她打量他。
随后,她就去她的剧院了。好几年前,当她的病剥夺了她灯火辉煌的舞台生涯时,克利玛为她找到一份当秘书的工作。这工作还算不叫人讨厌,她每天都能见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人,她还能相当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她坐在办公桌前,准备起草好几份公函,但她的精力总是无法集中。
没有任何东西能像嫉妒那样消耗一个人的全部精力。一年前,卡米拉失去自己的母亲时,那显然是一件比小号手的偷情更令人悲伤的事。然而当时,她深深爱着的母亲的死,还不像现在那样让她痛苦。那一痛苦幸运地点缀了多种多样的色彩:在她的心中,有忧虑,有怀恋,有激动,有后悔(卡米拉有没有足够地关心她的母亲?她是不是有些忽略了母亲?),同时,还有一丝恬静的微笑。那一痛苦幸运地朝各种各样的方向分散:卡米拉的思绪落到母亲的棺材上,弹起来,飞向回忆,飞向她自己的童年,甚至飞得更遥远,飞向她母亲的童年,它们飞向数十种日常的操心事,它们飞向开放的未来,而在未来中,像是一种慰藉那样,勾勒出克利玛的身影(是的,那是一段例外的日子,那时候,她的丈夫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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