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贝尔纳说“娶我吧!”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错误;在他被晋升为十足的蠢驴以后,这更是一个像勃朗峰一样大的错误。因为有一个情况必须考虑,这个情况乍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可能,但如果想了解贝尔纳,提一提还是有必要的:除了小时候出过一次麻疹以外,他从来没有生过病;他惟一的一次贴近见到过的死亡是他父亲的猎兔狗的死亡;除了考试有过很少几个坏分数,他没有遭到过任何失败。他生活在确信中,确信自己生来就应该得到幸福,就应该得到大家的好感。他晋升到蠢驴这个等级是他遭到的第一次命运的打击。
这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巧合。意象学家们就在那时候,为了贝尔纳所在的电台发起一个大规模的宣传运动,因此,编辑成员的彩色肖像出现在大幅宣传画上,贴遍整个法国:他们一个个全部都在蓝色天空的背景上,穿着白色衬衫,袖子卷起来,嘴张开,他们在笑。起初在巴黎街头散步时,贝尔纳感到得意得忘乎所以。但是在享受了一两个星期的完美无瑕的光荣后,大腹便便的吃人妖魔笑容满面地来交给他一个硬纸筒。如果这件事早些发生,巨大的相片还没来得及贴出去,贝尔纳毫无疑问能够稍微忍受这个打击。但是相片的光荣给证书的耻辱带来一种共鸣,它扩大了耻辱。
在《世界报》上看到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个叫贝尔纳·贝特朗的人,被晋升为十足的蠢驴是一回事,而这个人的照片已经贴满街头则是另一回事了。光荣给我们遇到的任何一件事添加了百倍的回声。一个人身后带着回声在人群中散步,这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贝尔纳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最新弱点,他想到光荣确确实实是他从来没有妄想到的东西。当然他曾经希望得到成功,但是成功和光荣是不同的东西。光荣意味着许多人认识您而您不认识他们;他们相信自己想对您怎么样都可以;他们希望知道您的一切,而且他们的举止表现就像您是属于他们所有。演员、歌星、政治家肯定从把自己这样地贡献给别人中感到一种快乐。但这种快乐,贝尔纳并不向往。他新近采访了一个儿子卷进一件不光彩案子的演员,非常高兴地看到这个人的光荣怎样变成他的阿喀琉斯的脚跟。他的弱点、他的缺陷,变成了鬣毛,人们抓住鬣毛就抓住了他,摇他,不再放开他。贝尔纳希望做提问的人,而不愿意做被迫回答的人。然而光荣属于回答的人,而不属于提问的人。回答的人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提问的人被拍摄到的是后背。出现在强烈灯光下的是尼克松而不是伍德沃德。贝尔纳向往的不是被聚光灯对准的人的光荣,而是站立在半明半暗处的人具有的权力。他向往杀死一头老虎的猎手的力量,而不是被用来做床前小垫毯老虎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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