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娥跟着舅,在公社客房歇了一晚上。
公社好几个人跟她舅都熟,晚上来房里谝,还弄了半坛子甘蔗酒,就一碗腌萝卜,七七八八地干喝了半夜。易青娥睡在里间房,盖着被子,装睡着了,就听他们谝了些特别没名堂的话。有的易青娥能听懂,有的一点都听不懂。他们问她舅:剧团人,是不是都花得很?几年后,易青娥才知道“花”是啥意思。她舅说,都是胡说哩。有人说:“哎,都说剧团里的男女,干那事,可随便了。”舅说:“照你们这样说,好像剧团人的东西,都长在手心了,手一挨,麻达就来了。那是单位,跟你们这公社一样,要求严着哩。你胡朝女的身上挨,一胡挨,搞不好就开除球了。你们这公社好几任书记,不都招这祸了?”后来,喝着喝着,就开始审问她舅:“听说你胡三元,就是个花和尚啊!”都问他在剧团到底有几个相好的。舅死不承认,几个人就要扒舅的裤子。舅说:“有娃在呢,有娃在呢。”有人就把中间的格子门拉上了。她听见,几个人好像到底还是把舅的裤子扒了。舅好像也给人家承认,是有一个的。再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她跟舅就坐班车去了县城。车在路上还坏了几起,到县城已是杀黑时分。易青娥东张西望着,就被她舅领进了一个窄得只能骑自行车的土巷子。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好久,终于有一个门洞,大得有两人高,五六个人横排起来那么宽,歪歪斜斜地敞开着。
舅说:“到了。”
里面有个院子,院子中间有根木杆,上面挑着一个灯泡。灯泡上粘满了细小的蚊虫。还有一蓬一蓬的虫子,在跃跃欲试着,一次次朝灯泡上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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