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待了多长时间?这种冥思苦索的浪涛如何起伏激荡?他还能重新站起来吗?他就这样屈服了吗?他被压得骨断筋折了吗?他还能挺立起来,在良心上找个实处立足吗?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街上空荡荡的,几个惶惶不安的市民赶路回家,也没有注意他。在危难的时刻,都各顾各的。路灯管理工像往常一样,前来点亮正对着七号门的路灯之后便走了。此刻,谁要是在这黝黯中观察冉阿让,就会觉得他不像个活人。他坐在大门旁的护墙石上,一动不动,真像个冻成冰的鬼魂。人在绝望中,往往凝固僵硬了。远处传来警钟和隐约的风暴似的喧嚣。在长鸣的警钟的鼓噪紊乱交混中,圣保罗教堂打响了报时钟,庄重从容地敲了十一下,因为,警钟是人,时钟是上帝。冉阿让僵坐不动,丝毫不受时间流逝的影响。差不多就在这时候,菜市场那边突然响起一阵枪声,继而,又是一阵枪声,比头一阵更猛烈;那大概是进攻麻厂街街垒,前面我们已经看到是如何让马吕斯吓退的。这两阵射击,由惊愕的夜空扬声,显得格外激烈,冉阿让猛然一抖,霍地站起身,转向枪声的方向,随即重又坐到护墙石上,叉起手臂,脑袋又慢慢垂到胸前。
他又继续同自己的凶险对话。
他忽然抬起眼睛,街上有行人,他听见附近有脚步声,便借着路灯光亮,朝通向档案馆的一边街道望去,看见一张灰白脸的快活少年。
伽费洛什走进了武人街。
伽弗洛什扬着头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他明明看见了冉阿让,却视若未见。
伽弗洛什扬头寻找半晌,又低头寻找;他踮起脚,去摸楼下临街的门窗;门窗全关着,插好锁上了。试了五六座这样森严壁垒的楼房门脸之后,那孩子耸了耸肩,自言自语冒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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