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小说《变化》中看一看对那位父亲马兹莱尔和他妻子的描绘吧。从他的第一本书起,罗歇·马丹·杜·加尔就展现出他擅以深刻的笔触描写人物的特点,这种写作秘诀似乎在我们今天已经失传了。这种三维空间的写法扩展了他的作品,在当代文学领域显得有点儿不太寻常。既然它很有效,我们的作品便能够从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得到借鉴而胜于从托尔斯泰那里去寻求。许多追随者都从他那里寻求那种对命运的思考指手画脚的评论。当然,形象、鲜明、生动和人物的深刻性,也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物中同时并存,但他同托尔斯泰一样,并非以此作为他创作的准则。陀思妥耶夫斯基寻求的首先是内心的激情,而托尔斯泰所追求的是形式。在《恶魔》中,那些年轻的女性同娜塔莎·罗斯托夫之间,同电影当中的人物和戏剧舞台上的角色之间有着共同的区别,即活泼有余、深刻不足。这种写作的缺陷,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通过补充说明得到了弥补。但我们当代一些作家却极不切实际地把这些东西接受下来。他们从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继承下来的是些阴暗的影子。接受了卡夫卡的影响(卡夫卡的特点是幻想胜过艺术)和美国当代小说写作技巧的影响,我们的一些艺术家总是费尽心机地设法加速历史的进程,为包罗万象,便流于浮光掠影。这种做法便使得我们的文学专事追求刺激,并令人失望。其苍白无力乃源自于奢望太高之故。对此,无人敢说,这是一个文学创作上新时期的开始。
罗歇·马丹·杜·加尔的写作生涯始于本世纪初,是他同一代作家中唯一可以列入托尔斯泰体系的文学家。可能也是唯一一位能预示着当代文学到来的人,能够接受并能以其对未来的希望解决某些遗留给他的各种问题的人。马丹·杜·加尔和托尔斯泰一样,对众生有极大的爱心。他描写众生的手法,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原谅态度,在今天已然过时了。托尔斯泰描绘的世界,构成一个包罗万象的整体,是被同一信仰所激励的统一有机体:他笔下的人物无一不是永恒的最高境界的追求者。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可见的或不可见的,都被安排在各自历史环境的某一个位置上,都以屈从而告终。而托尔斯泰本人,也逃避了自己温暖的贵族之家,去体验众生的不幸、世界的悲惨和他一直坚信的众生无辜生活。这种信念,在马丹·杜·加尔所描绘的世界里是没有的,他本人也在某种情况下缺乏这种信念。因此,他的作品也是那种充满疑惑、失望、自认无知,对人类的前途感到迷惘的作品。通过这一切,也通过他那种不为人所见的大胆探索和自己所承认的矛盾心情,可以说,他的作品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今天,他的作品能够向我们解释这一切,可能将来,对未来者也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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