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种种烦忧中,加缪迎来了他的1957年。他为阿尔及利亚问题感到担忧,为家庭问题所困,内心矛盾重重,有时还受到孤立。他说过,阿尔及利亚是他的病灶,就像他的肺一样。
在北非采取的旨在维持秩序的行动,眼下已经被称为“阿尔及利亚战争”,并且这场战争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主张独立的民族主义者没能在军事上占据上风,却在外交和政治领域取得了进展。在巴黎,包括共产党人在内的议员们投票同意授予摩勒政府专门的权力,这意味着法国将向北非大量派遣新兵。而阿尔及利亚的一些共产党人则拥护独立。随着局势的恶化,不少法国青年在军中的服役期限将超过12个月,有些甚至超过两年半。此外还有一些预备役军人被重新征召入现役。人们议论纷纷,甚至愤怒地喊道:“退役?去他妈的骗局!”加缪总是在为其处在威胁中的亲友们担心,不管他们是军人还是平民。吕西安写信告诉他:“妈妈的身体很好,当然腿脚是个例外。她的脚变形得越来越厉害,现在穿鞋都很困难了。”吕西安自己被召入了“本土保卫军”的队伍:
从职业角度看,我眼下还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可是当局还是召我入役,参加维持车站、电车的秩序。我敢说,要不是能天天看阿尔及尔的漂亮姑娘,这份差事还真令人心烦呢……
你的新书出来了,能送我一本题过词的吗?
紧紧地拥抱你。吕西安。
加缪的母亲和吕西安、弗尔一家人一样,哪怕在电车上也时时面临着生命危险。尽管一些法国知识分子发出了不服从政府命令的号召——这些人以萨特为首,包括不少不久前还和加缪亲近的人——,真正拒服兵役的青年只有几百人。他们出走到瑞士、德国或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在那里和其他一些逃兵会合。法国军队,包括职业军人、打先锋的外籍军团,以及抽调的阿尔及利亚本地士兵,在这个国家步步为营,实行分区控制。在法国本土,在巴黎、鲁昂,工人、职员、身着统一着装的农民都集会抗议战争。在阿尔及利亚,不管心中还有多少信念,法国人依然在恪尽职责。民族主义者发动了一场城市恐怖战,在阿尔及尔的咖啡馆和酒吧安放炸弹。阿尔及尔市长协会主席阿梅德·弗罗热遭暗杀身亡。伞兵部队指挥官马苏将军带领他的强悍高效的部队,开始负责维持治安:他们将逮捕阿尔及尔自治区域的领导人雅塞夫·萨阿迪,以及罗兰·西姆内,因为他在被通缉的阿马尔·乌兹加纳逃亡期间,还向他提供胰岛素。在领导人拉尔比·本·马西蒂未经审判就被处死以后,“民族解放阵线”的首脑们离开阿尔及尔,转移到了突尼斯。新的“阿尔及利亚革命运动全国委员会”在开罗召开会议,吸收了费尔哈特·阿巴斯进入其执行委员会。阿巴斯立场温和,在加缪奔走呼吁停战时曾支持过他,但几个月前已经转向了革命一边。在巴黎,法国政坛也风云突变。1957年5月摩勒政府垮台,布尔热·莫努里和弗里克斯·盖伊阿先后组阁,一时间,政府更迭仿佛成了体育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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