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雨了。
春雨很软,春雨是泥做的。泥做的春雨在风里斜斜地湿下来,在玻璃窗上写出一些星星点点。雨落下来的时候先是一短,而后又是一长,珠样的一短,又珠样的一长,面面地粘在了窗上,仿佛本来就有的样子,印花一样,一润一润地椭圆着;春雨有一股发面的气味,一股甜酒样的气味,那气味是用细筛筛出来的,细筛筛出来的气味一淋一淋的,时有时无,时断时续,且还有缕缕霉了的斑斑点点陷在里边;细了听,就听见了小虫意儿的呢喃,春雨下来的时候,就听见很多的小虫意在窃窃私语,天上落下了很多的小虫意,很有趣的小虫意,一个亲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营营地说着话。它们是嘴对嘴在说话,它们的话真多呀……
我真想和它们说话,我真想和它们说说话。我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它们说:城市太脏了,城市很脏。城市里有很多病。它们来的时候很干净,走的时候很脏……落下来就脏了……我知道,它们不愿意跟我说话,它们嫌我脏。
把脸贴在凉凉的玻璃窗上,我就又看见那个人了,那个秃顶的老头。那人在楼下的雨中来来回回地漫步,那人披一件黑色的风衣紧夹着身子在雨中的树下漫步。其实他是很焦躁的,我看出来了,他很焦躁。他走动的时候心却没有走动,他的心一直在那个窗口钉着,那是陈冬阿姨的窗口,我知道他的心钉在了陈冬阿姨的窗口。他把心钉在陈冬阿姨的窗口上,人却在雨地里漫步。他的心是紫黄色的,他的心上撒了很多胡椒粉,他的心是胡椒粉加盐腌出来的,他的心很辣,他的心有一股很氽的胡辣味。他的心是化过妆的,心老了,他又化了化妆,那股胡辣味是特意加工出来的。我看出来了,他的心在别的地方也挂过,他的心上有一个铁鼻儿,那铁鼻是专门加工的,那铁鼻儿已经锈了。那铁鼻儿挂的地方太多,所以铁鼻儿生锈了。他的心挂在那里,却一点也不怕雨淋,因为上面包了一层很厚的油纸。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事先就在心上包了油纸。我看出来了,这是一个经常挂心的人,他走到哪里,就把心挂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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