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钟,宋子衿博士准时来到了曾山的房中。他们相约一起去学校的专家楼看望一位来自沈阳的代表。
宋子衿看上去显得十分疲惫,就像是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似的。他一进门就向曾山抱怨,由于这些天忙于接站,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过安稳觉了。一百二十一位代表目前虽然只到了八十四位,但接待工作已经出现了空前的混乱。
子衿接着解释说,现在看来,纯粹依照代表的职称来安排接待规格,并非明智之举。这样会得罪那些学术界的耆宿。这些年来,学术界的变化很大,有些人不到三十岁便当上了博士生导师,而七十岁上下的退职副教授则大有人在。倘若兼顾年龄与职称,那么中年人则势必要作出相当大的牺牲。一般来说,他们中的许多人既无显赫的学术地位,又无相应的官职。事实上,这伙人并不那么容易打发。他们大都经历了“文革”残酷岁月的洗礼,看似憨厚朴讷,实则城府极深。
比如说,一位来自湖北襄樊的代表被安排在没有空调和浴室的招待所里,而他当年的学生、某社科院的副院长则偕同他的内眷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专家楼的套间。昨晚的预备会结束后,这个湖北佬忍气吞声地到他学生的住处洗澡,刚走进浴室,就因心脏病复发而晕倒了。别人将他弄醒后问他哪儿不舒服,他却一迭声地说他想不通。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事。这次大会共有七十八位代表预先递交了论文,将这些论文统统拿到会议上去讨论是难以想象的,这些年,由于经费所限,学术会议的举办要看赞助厂家的脸色行事,难怪大伙心里都憋足了劲。在决定大会发言者名单时,贾兰坡教授也为此伤透了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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