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昂下乡看她,常在药剂师家用晚饭,觉得应当还请才对。郝麦先生回答他道:
“愿意之至!再说,我老待在这里,快要长锈了,也该活动活动。我们去看看戏,吃吃馆子,玩它一个痛快!”
郝麦太太一听他有意去冒那些无名的危险,心惊胆战,情之所至,低声阻拦道:
“啊!好人!”
“嗐,这有什么?你以为我经年待在药房,一天到晚闻气味,就不糟蹋我的身子啦?可不,这就是女人的特征:她们忌妒科学,然后就反对最正当的娱乐。没有关系,我一定来,我说不定哪一天就来鲁昂,我们一道把洋钱用光算数。”
这样的话,药剂师先前没有说过;然而他如今看中快活的巴黎派头,认为最得风气之先,所以也像他的邻居包法利夫人一样,向文书再三打听京城风俗,甚至于话里搀上切口,来唬……资产者,说窝、摊、新潮、摩登、柏奈达路,还有,不说“我去了”,而说“我颠儿了”。
果然有一个星期四,爱玛她意想不到会在金狮的厨房遇见郝麦先生,穿着旅行装,就是说,披一件谁也没有见过的旧斗篷,一只手提一只小箱,另一只手提了一只药房的脚炉,他惟恐公众见他不在,大惊小怪,因而没有同任何人讲起他的计划。重游旧地的想法,毫无疑问,使他意兴盎然,所以一路上话不绝口。他不等车停,连忙跳下,寻找赖昂;文书推托不去,经不起郝麦先生强拉,还是把他拉到诺曼底咖啡馆去了。药剂师大摇大摆,走进咖啡馆,帽子不摘,以为在公共场所露出光头,十分土气。
爱玛等赖昂等了三刻钟,不见他来,跑到事务所找他,照样无影无踪,猜来猜去,莫名其妙。她骂他无情,怨自己心软,额头贴住玻璃,气闷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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