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芹老师的父亲和我父亲一起参军。后来开小差被击毙。她因此不能升入高中。她母亲的美丽在四沟十八寨中人人皆知。她母亲的母亲被一个鸦片商人遗弃在我们村子时,她母亲即将临盆。
彩芹母亲十八岁嫁人,当年生下彩芹。
彩芹父亲拖枪从连队逃跑毙命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她每夜听到丈夫在门外收缰下马,有条有理地卸掉马鞍和笼头,嚼口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一连串白霜凝上石头,屋前院子中小水洼结起薄冰的夜晚。那马具上金属物的磕碰声就像耳坠上银链晃动的铮铮声响。死鬼推开沉重的木门。一方月光射进门来,看不到人影,门吱呀一声又把那方月光推向门外。他踏上楼梯的梯级,靴帮上鞣制很好的麂皮发出吱咕吱咕的声响,犹如生前一样,确切的消息还未传来,可彩芹母亲知道丈夫已不在人世了。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月光透过窗棂,月光落在床上的牛毛毯子上却照不出死鬼的身影。丈夫脱掉靴子,上床后压得褥子中新絮的麦草嗦嗦作响。
她叹了口气。
她又叹口气,但没有听到身边一声更长的叹息。生前若要在床上说话,就是以这种方式彼此提醒和呼应的。
只有褥子中新絮的麦草嗦嗦作响。彩芹母亲望着月亮,直到月亮被望成汪汪漾动的一片水光。
在我们村子,任何一件事,过去五年之后就必然变成一件神秘的传说。
传说彩芹曾亲眼目睹母亲在月光下平躺在床上,解开衬衫,扭动着身子把胸脯迎向上方的想象,她动情地呻吟。继而在黎明将临前的黑暗中低声哭泣或喁喁私语。
说不清是哪个夜晚,彩芹老师永远失去了母亲。她在那时把女儿摇醒,说:“我跟你阿爸骑一趟马。他一直对我说,要用马捎我走一趟。一直没捎。斯丹巴,女儿想睡,我们就走吗?好,我来了。”
Loading...
未加载完,尝试【刷新】or【退出阅读模式】or【关闭广告屏蔽】。
尝试更换【Firefox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多多收藏!
移动流量偶尔打不开,可以切换电信、联通、Wifi。
收藏网址:www.dd123.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