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社会、文化,甚至国家,不是概念,更不是想象。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一个人的集合,才构成那些宏大的概念。要使宏大的概念不至于空洞,不至于被人盗用或篡改,我们还得回到一个一个人的命运,看看他们的经历与遭遇,生活与命运,努力或挣扎。
今天,当《尘埃落定》与我的名字联系在一起,频频出现在报端时,我确乎感到,它是离我远去了。是的,她正在顺风而去。而对我来说,另一个需要从混炖的背景中剥离出来的故事,又在什么地方等待着了。
又听见了杜鹃的声音:悠长,遥远,宁静。
1994年5月,我坐在窗前,面对着不远处山坡上一片嫩绿的白桦林,听见了从林子里传来的杜鹃的啼鸣声。那时,身后的音响低低回荡着的是贝多芬《春天》与莫扎特《鳟鱼》优美的旋律。那个时候,音乐是每天的功课。那片白桦林也与我有了十几年的厮守,我早在不同时间与情景中,为她的四季美景而深浅不一地感动过了。杜鹃也是每年杜鹃花开的季节都要叫起来的,不同的只是,在那个5月的某一天,我打开了电脑。而且,多年以来在对地方史的关注中积累起来的点点滴滴,忽然在那一刻呈现出一种隐约而又生机勃勃、含义丰富的面貌。于是,《尘埃落定》的第一行字便落在屏幕上了。小说所以从冬天开始,应当是我想起历史时,心里定有的一种萧疏肃杀之感,但是因为那丰沛的激情与预感中的很多可能性,所以,便先来一场丰润的大雪。我必须承认,这都是我自己面对自己创建的文本所作的揣摩与分析,而不是出于当时刻意的苦思。我必须说,那时的一切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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