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毓方散文的欣赏与理解,有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1996年我给他的散文集《岁月游虹》写序时,说句老实话,我并没有读过很多他的文章,仅仅根据一点肤浅的印象,我就放言高论。现在自己读起来,都有点觉得脸上发烧。我感到有点,有点“那个”。“那个”者“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之谓也。我现在有了说不出来的滋味。为什么呢?说是“惭愧”,有点过了头。不过头的词儿又一时想不出,于是就随顺流俗“那个”之了。
这话不明不白,要说明白,必须从大处远处说起。
根据我个人的归纳,对于散文的创作,大体上有两种态度。一种认为,散文重点在一个“散”字上,愿意怎样写,就怎样写;愿意怎样起头,就怎样起头;愿意怎样煞尾,就怎样煞尾,无拘无束,松松散散,信笔由之,潇洒自如,天马行空,所向无前。要引经据典,中外都有。外国最著名的例子,我想举法国的蒙田,蒙田的《随笔》享誉世界,垂数百年,至今不衰。他的随笔就属于松散一类,整篇不讲求结构,叙述也看不出什么层次,一点匠心也看不出来;在辞藻修辞方面也看不出什么独特的风采。因此,我常常想,与其说蒙田是一个文学家,毋宁说他是一个思想家或哲学家,他的思想确有非常深刻之处,为他人所不可及者。在中国也能找出一些类似的例子。中国一些大散文家有时也写一些轻松的文章,信手拈来,涉笔成趣,比如苏东坡的《记承天寺夜游》之类。其他大家也间有这样的作品。
这一类的散文作品,这一类的散文作家,我无以名之,暂时名之为松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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