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走向萨迦,萨迦再往西是拉孜,然后是定日。
越往西走,投宿点越少,当时中尼公路正在修建,能搭的车也少。我们有时沿着路基走,有时绕着走,满身的灰土,脏得像两条土狗。蹭过工地的帐篷,晚上一起吃大锅饭,吃完了给道班的人唱歌。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我每唱完一首他们都问:“你还会不会现在其他的流行歌?”他们用干电池帮我们充电,已经关机数天的爱立信大鲨鱼一开机,短信箱立刻就满了。
拉萨的同学们在短信里对我抛店舍业的不辞而别表示了由衷的感慨和强烈的怀念,他们纷纷用一些生动的语气助词表达了他们心中激荡着的情愫,并对我重新回归后的情形做出了美好的畅想,情感之强烈,措辞之生猛,让我实在难以复述。事实上,我当时立马选择了拆电池关机。
我说:“你要不要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什么的。”
她说:“不必了,我不用手机。”
事实上,我当时唯一的这台家用电器在离开我之前,起到的最后一次作用并不是通信。接下来的旅途中,要不就是有电有插座的地方没万能充,要不就是有电有插座有万能充的地方没信号,再不然就是什么都没有。
有一段路,没吃没喝没车没找到地方住,我们并排坐在石头后面,差点儿冻死在凌晨。我怕她当真睡着被冻死了,就老找她说话,还一个劲儿讲鬼故事,还讲了凶恶的“念”神喜欢出没的红色山崖、恐怖的“赞”神喜欢恐怖的盘羊角。
后来把她给说烦了,狠狠地跺了我一脚。
反正脚都冻木了,我也不觉得太疼。
我们走路慢慢走出了默契,有了一个固定的节奏和方式。一般是我在前面走,她跟在我右后方,大约每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没车的时候,路上安静得要人命,有车经过的时候老远就可以听到响动,让人精神一振,等车屁股都望不见的时候,又是要人命的安静。有时候,我实在闷得慌,非常想找人扯扯淡、聊聊天、磨磨牙,但很明显她不是个好的交流对象。我后来想,她真是个难得的话很少的女人,这点很罕见,值得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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