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马尔一睁开眼就起床了,尽管他是穿着西装、戴着领带睡下的,但他感觉身上的衣服像是刚穿上,脸也像是刚用冷水洗过那样,他觉得自己精力充沛、神清气爽,他在酒店的房间里快步地来回走起来。他看了看表,五点半。他想:“星期天的下午……今天我为什么不走?也许她给我打电话了!”尽管房间里的电话没有响过,但他还是下楼去问了前台的小伙子是否有人给自己打过电话。得知没人找过自己,他又重新回到房间,匆忙收拾了行李。他下楼告诉前台的小伙子自己要去一趟凯马赫,需要马上结账。一个年长的酒店负责人出来说他们愿意为他保留房间,他问奥马尔要去哪里,准备何时回来。奥马尔告诉他,自己要去先前工作过的工地,赶在新开工季到来之前把闲置在那里的一些机器和设备卖掉,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结完账,他打车去了火车站。上午他打听到晚上七点钟有一趟去凯马赫的火车。买好车票,他坐进了新车站大楼的饭店。他问服务员要了一份牛排。
午饭他吃的也是牛排,他觉得那块牛排是让整个美好的上午圆满结束的一个恩赐,因此现在他又要了同样的东西。从穆赫塔尔先生家出来他就回了酒店,他决定要戒酒,然后就上床睡觉了。他睡了一个囫囵觉,醒来后就像一小时前那样觉得自己精力充沛,穿戴整齐后他决定去穆赫塔尔先生家向所有人道歉。上午的天气非常好,一出酒店他就马上决定走着去耶尼谢希尔。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因为夜里下过雪,所以树梢上、围墙上和屋顶上都留下了积雪。因为是星期天的上午,所以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奥马尔越走越高兴,他开始想怎样去跟穆赫塔尔先生道歉。他越想越觉得他们的反应是正常的,而自己需要道歉的既不是明确的一个行为,也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他的整个行为,因此他开始认为道歉是荒唐的。于是他又有了昨天和穆赫塔尔先生谈话时的那种感觉,那就是在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上他都是对的。这种感觉和他儿时、少年时的那种感觉是完全一样的,那是因为他聪明、英俊,所有人都不求回报地爱他,所以他是对的。在被积雪覆盖的空地上、树丛中行走时,他不仅仅因为自己的聪明、英俊和富有,而且因为树梢上的阳光是为了他才那么闪亮,天空也是为了让他散步才如此晴朗而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走过红新月广场拐进小巷后,在离穆赫塔尔先生家越来越近时,他慢慢陷入了一种恐惧,他觉得自己从身上穿着的西装、戴着的领带、碧空如洗的蓝天、明媚的阳光、寒冷中的散步里得到的快乐,会在自己道歉,或是议员边给忠告边宽恕自己时被玷污。突然他在孩子们玩球的一块空地边站住,决定立刻返回酒店,然后给纳兹勒打个电话。随后他怀着同样愉快的心情扭头朝乌鲁斯走去,路上他觉得应该打电话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纳兹勒。他走进了酒店里的饭店。在那里他吃了比现在这块要好得多的微带血丝的牛排,想到可以去凯马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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