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瓦:今天我想谈一个重要的主题——你同时间的关系。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提问题,我想最好还是你自己谈谈你同时间的关系中你认为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萨特:这很难谈,因为时间有客观时间和主观时间。我在等8点55分开出的一列火车时有一种时间,我在家工作时又有一种时间。这是很难说清楚的。我想两种时间都谈,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哲学基础。
我记得直到八九岁我的时间都很少划分开来,有着许多主观时间,而外在的物体——真实的客观物体——偶然来划分它。到了十岁——你知道的,有根长时期——我的时间有了一种严格的划分。每一年都被分割为九个月的工作时间和三个月的度假时间。
泊伏瓦:这就是你所说的客观划分吗?
萨特:是客观的也是主观体验的。首先它是客观的——在校的九个月是强加给我的生活程序。我度过的三个月假期则是主观的。早上拿着笔进学校同在乡村某地一觉醒来太阳当头照,这不是同一件事。这造成我预期的那种时间的改变。在头九个月我预期着单调——打了分的练习,我可能是第一名或最末一名的考试,被布置下来我在家里客厅做的作业。后三个月我期待着奇妙的东西,就是说,完全不是学校例行公事那一套东西,而是我通过假期在乡村或国外出现的东西,这跟前九个月的日常事务毫无共同之处而代表着一种外地的实在,它出现在我面前并使我迷惑,它是非常美好的。这就是我关于假期的想法——乡村或海滨,在这期间,当我接触到乡村和海,这海或这乡村在我看来当真是奇妙无比。一艘踏浪远去的船可能是一个美妙的东西;林中一条小溪也可能是十分奇妙的。这是另一种实在,我从没有搞得很清楚,但它跟世界的另一部分形成鲜明对照。那种日常生活的实在没有什么惊人之处,而假期中的实在则相反,有些使人惊奇和得到丰富的东西。直到进巴黎高师,甚至进了高师之后,我就是这样体验时间的。在这之后我服了兵役。我服兵役的时间延了期,我二十四岁服兵役,搞气象工作。我住在图尔附近的一间小房里。我记下湿度和天气,我学无线电知识;懂得摩尔斯电码并接收各地的气象情报。夜间我到这房子附近的一个小工棚中用仪器检查气温、湿度等等。总之,我过着一种非常程序化的生活,那时再没有三个月的假期和九个月的工作之分了。服完兵役后我成了一个教师,我已恢复了三个月——九个月的生活节奏,虽然再不是一个学生而是老师,但在某种程度上恢复了同样的东西。有九个月我备课讲课。我有自己的个人生活,这时间是很可观的,因为我每周只教十五六小时课,备课的时间大致相当,这样每周花的整个时间是三十二三小时。我花了很多时间搞文学写作。后来我又花时间在鲁昂同你在一起;我没有课时我们常去巴黎呆上两天。我过着一种非常有规律的生活,而主观时间在其中起很大作用。在勒阿弗尔,我主要做的事是去思考,去感受,以及发展哲学思想;或者我写作《恶心》。在巴黎和鲁昂是有事情做的,有聚会,有要看望的朋友。勒阿弗尔代表了一种主观性——当然不是唯一的,但在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这种主观性。未来是它的根本尺度。我的主观时间转向未来。我在工作,我工作是为了产生一个作品。这作品显然是一个未来的作品。在勒阿弗尔我一直在写《恶心》,这形成了一种持久、稳固的结合力,这有点像我在中学教哲学的时间或我同我的朋友、我同你的关系这样客观的东西。假期我离开了法国。我们到处漫游,在西班牙、意大利、希腊,我们走遍了每一个地方,这段时间是太值得留恋了,那几个月所看到的西班牙或希腊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从我第一次看到我以前从没有看过的东西———个希腊农夫,一种希腊风景,一座卫城——以来,这种奇景一再对我浮现。这的确是假期的奇观,它是那样鲜明突出地对立于我总是教着同一个东西的中学九个月的生活。这三个月永远是新鲜的,一年和另一年从不类似,是发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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