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默默地沿医院门口的石阶而上,走进大堂,又穿过长长的前厅:塞尔登在走廊里同几乎所有迎面遇上的医生和护士都打招呼。
“我在这儿住了近两年,”他告诉我,“之后的一年里我每星期都得回来。现在,我有时还会在半夜醒来,以为自己又在哪个病房里。”他指给我看一处拐角,那里露出一段陈旧的螺旋形楼梯的台阶。“咱们上二楼,”他对我说,“从这儿上去更快。”
二楼是一条长而明亮的走廊,有一点教堂般深邃幽闭的寂静。我们的脚步声激起了恼人的回响。每层楼面都像是刚刚打过蜡,闪闪地发着光,仿佛都没什么人从上面踩过。
“那些护士把这儿叫作鱼缸,或者素食部。”塞尔登说着,推开了一间病房的自动合页门。
房间里有两排病床,床与床之间都挨得特别近,就像是在野战医院一样。每张床上都有一个身体,只有脑袋探在外面,并且都连着人工呼吸机。那些呼吸机产生的综合效应就是徐缓而深邃的哗啦声,真的会令人联想到水底世界。当我们通过两排病床之间的空隙往前走时,我看到每个身体的一侧都露出一个收集排泄物的袋子。这些身体,我想,都只剩下几个基本的孔的功能了吧。塞尔登捕捉到了我的表情。
“有次我在夜里醒来,”他低声对我说,“听到两个在这儿值班的女护士在窃窃私语谈论着那些‘脏兮兮的家伙’,就是每天两次会把袋子装满的那些人,而她们额外的工作就是下午要换袋子。这些人的真实状况没人在乎,这个病房里‘脏兮兮的家伙’撑不了多久。但不管怎样,她们都得努力应付一下,你可以想象,他们的情况总是会恶化一些,然后就被转到其他地方去。欢迎来到佛洛伦斯·南丁格尔的家乡。她们绝对不会受到惩罚,因为那些家属不可能投诉——他们几乎从不上这儿来,开头来上一两次,然后就消失了。这里就像个仓库,很多人多年以来就这么插着管子。我尽量每天下午都来:因为最近弗兰奇也不幸地变成了‘脏兮兮的家伙’,我可不想有什么怪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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