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12小时,安娜基本处于费里尼电影中的神游状态,偶尔也会清醒一阵子。四周是光秃秃的墙,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修女”在她身边晃来晃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精和碘酒的气味;虽然安娜一次次痛得昏厥过去,可反倒觉得这是一种解脱;不时被尖厉的叫声吵醒,清醒后才知道是自己在叫;接着才听到有人先用波斯语再用英语朝自己吼,然后轻声细语地恳请自己做什么。汗水浸透了床单,汗湿的床单冷却后又冻得她失去了知觉。
曾有一度被抬了起来,她顿感一阵刺痛;接着响起了一阵隆隆声和砰砰的关门声。安娜开始晃悠,似乎自己是在一辆车里。房间里亮起了更多的灯,又来了一些医生和“修女”,耳边一片嘈杂;突然看到锋利的钳子和一些棉签,还被人戴上了氧气面罩,接着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梦到努里时而生气,时而温柔,梦到他俩缠绵相拥,在里海游泳,身边还有个人,是他俩的孩子——这孩子怎么就会游泳啦?她似乎看到一只鲸鱼妈妈带着小鲸鱼,可转过头去仔细看时,却又变了,她和努里正行驶在从伊斯法罕返程的沙漠中;太阳虽已落山,可晒了一天的沙子依然像成千上万只火蚁一般,他们热得浑身发痛、口干唇裂;这时父亲出现了,给她端来一杯凉水;安娜谢过他,但没有对他出现在伊朗感到意外。他一直都在这儿吗?安娜正想问,却再次眼前发黑……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沉浸在黑暗中的感觉真好——温暖舒适,不想离开。
“你病得很重。”说话人的口音很重。
安娜使劲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她眨了眨眼,转向说话人。一个护士正握着她的手腕测脉搏。安娜又眨眨眼,这下看得清楚些了。这个护士穿得像个修女,黑色的头巾一直垂落到腰际,里面穿着一件像雨衣一样的白色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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