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入神,乃到妙处;唯用心不杂,乃是入神要路。
——黄庭坚
阿念骑在驴子上,欢心无比。
自小她就不爱和其他女孩儿们一起玩耍,无非是掐掐花、弄弄朵儿、穿穿针线、斗斗嘴儿。尤其那些小气性,蚂蚁头大的一点事便怄了气,她便是瞪裂了眼眶子也瞧不出来,为何要怄这些气?但她又不愿像男孩儿们那般粗野顽劣。她好静,却不是女孩儿们那等静;也好动,却不是男孩儿们那等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分别、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只知道就是不一样。正是这不一样,让她常常发蒙发怔,旁人瞧着,都说她有些失心症。
她听多了,也当了真。
后来到了朱家,跟了朱克柔。有天夜里朱克柔焚起香、烫了酒,独自在小院那株梨花树下慢慢啜饮。阿念头一次见女儿家吃酒,多嘴惊问了一句,朱克柔却清淡淡说那句话:“男人爱的,我若想爱就爱;男人不爱的,我也想爱就爱。我自自在在一个人,理会旁人做什么?”阿念听了,心里顿时开了扇天窗一般,猛然明白:自己要的不一样,便是这样的不一样。不管女孩儿,也不管男孩儿,只管照自己心意活自己的。
只是,她没有朱克柔那等天资绝艺,挣不到那些钱,也学不来她那般雅姿傲态。从小到大,事事都难由自己,行动言语都得看旁人脸色。
今晚,跟着张用这样半夜四处乱走,她才觉着自己真正活过来一般。她要的便是这样,想走便走,想笑便笑。虽然查的都是人命凶案,她却丝毫不怕,反倒觉得极有趣。何况身边还有犄角儿。
她从没见过像犄角儿这般实心实意的人,每回见到她,犄角儿那眼神都像是一双手,又暖又厚实,要把她小心捧住,护惜全天下最珍稀娇贵的花朵儿一般。阿念自然知道,自己哪里有那么珍稀娇贵,甚至一丝儿都没有,相反,犄角儿那颗心才是真珍稀。许多回,她都偷偷告诉自己,你不能像小娘子那样要什么就能得什么,但你好命撞见了这么一颗心,这比金山玉海还值价。就是再苦再难,你也要死死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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