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市场上几乎没有事儿干。在铺子里,我跟原先那样,干各种打杂的活。这些杂活占去了我整个白天,晚上才有点儿空闲。我重念一些自己很不喜欢的《涅瓦》和《莫斯科报》上的小说给老板一家人听;到了深夜我才读点好书和试着写写诗。
有一天,女人们都出去做彻夜弥撒了,老板则因身体不舒服留在家里。他问我:
“彼什科夫,维克多笑你,说你好像在写诗。真的吗?那么,念给我听听!”
我不好意思拒绝,便给他念了几首诗。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些诗,但还是说:
“写吧,写吧!也许你会成为普希金。你读过普希金的诗吗?”
是埋葬家神,
还是巫婆嫁女?
“在他那个时代人们都相信有家神,诗人自己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说着玩罢了!是的,老弟,”他沉思地拖长声音说,“你应该去上学,可惜已经太迟了!真不知道,你将来要怎样生活下去……你那个本子可要藏好,不然我们家那两个女人要找你麻烦的……要笑话你的……老弟,女人嘛,就喜欢这个——干些令人伤心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老板变得沉默寡言了,老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常常胆怯地左顾右盼,铃声也会让他吃惊,有时为了一点小事,便病态地大发脾气,对着大家大喊大叫,并从家里跑了出去,深夜才醉醺醺地回来……可以感觉得出,他生活中发生了除自己外谁也不知道的什么事情,并且伤了他的心。他现在活得没信心,胡乱地混日子,照例地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节假日,从午饭后到晚上九点我便在外面闲逛,傍晚我就坐在雅姆斯克街的酒铺里。店老板是个胖子,老是出汗,很喜欢唱歌,几乎所有教堂合唱团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都聚集到他这里来。为了唱歌,老板请他们喝伏特加、啤酒和茶,这些歌手几乎都是酒鬼,而且是没有什么情趣的人,他们只是为了喝酒勉强地来唱唱歌的,而且唱的都是教堂里的圣歌。由于笃信宗教的酒客认为在酒店里唱圣歌不合适,所以老板便把他们请到自己房间里唱。因此我只能隔着门听歌。不过酒铺里也请一些乡下农民、工匠来唱歌。老板还亲自走遍全城去请唱歌的人。在赶集日,他便向赶集的农民打听会唱歌的人,请他们来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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