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科迪莉亚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耀眼的阳光表明这又是一个晴天。她在床上多躺了几分钟,在睡袋里伸了个懒腰,感受着乡村早晨的清新空气——泥土的清香,湿漉漉的青草甜味和农场的强烈气味微妙地混合在一起,使人精神一振。她到厨房去洗了个澡,马克生前显然也是这么做的。她站在从工具棚搬来的镀锡浴盆里,用平底锅把冷水浇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嘴里倒吸着凉气。这种简单的生活使人更倾向于体会苦行僧式的清修。科迪莉亚心想,要是在伦敦,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洗冷水澡,不会喜欢煎咸肉的诱人香味中夹杂着煤油炉的气味,也不会喜欢早晨的第一杯浓茶。
阳光照进农舍,把它变成一个温暖宜人的圣所,在这里她可以安全地应对白天的任何事情。在夏日清晨的宁静中,这个小客厅似乎没有受到马克·卡伦德死亡悲剧的影响。天花板中央那个钩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好像从来没有被用于那样可怕的目的。想起昨天晚上,当她的手电筒第一次照在被微风吹动的枕头上,那鼓鼓的、黑乎乎的东西给她带来的毛骨悚然,现在似乎也成了虚幻的噩梦。在光天化日之下,回想起昨晚的如临大敌,还真觉得有点丢脸。她把子弹卸下来藏进内衣口袋,又把手枪放回外面的接骨木丛中,一边格外注意掩人耳目,一边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把餐具洗干净,把台布洗好拿到外面晾着,然后到园子采了一小把三色紫罗兰、黄花九轮草和白花绣线菊,把它们插在桌上的一只竖棱大杯子里。
她决定,接下来的首要任务是去找那个叫皮尔比姆的保姆。即便这个女人对于马克的死或者辍学的事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总可以谈谈他儿时和青少年时期的情况——也许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他的本真品质。她关心他,去参加了他的葬礼,还送了一只价格不菲的花圈。在他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她还专门到学院里去看过他。他也许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甚至可能跟她说过许多心里话。他没有了母亲,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他心里,皮尔比姆保姆可能取代了他母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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