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头天就知道,我肯定会头一个到。但是问题并不在头一个不头一个。
他们不仅谁也没有来,而且,我甚至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定的那个包间。桌上还没完全摆好餐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一再询问,才从侍应生那里打听到,宴会定在六点,而不是五点。柜台上也肯定了这点。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那时才五点二十五分。假如他们改了时间,无论如何也应该通知我一声呀;市邮局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而不应该让我“丢人现眼”,非但我自己感到受了羞辱……还在侍应生面前“掉了价”。我坐了下来;侍应生开始摆桌子;有侍应生在场,不知怎么更让人觉得可气。快六点的时候,除了点着的灯以外,包间里又拿来了几枝蜡烛。然而,侍应生并没有想到,我来了应该把蜡烛立刻拿来。隔壁房间里有两名顾客在吃饭,一人一桌,脸色阴沉,板着脸,一言不发。在远处的一个包间里声音十分嘈杂;甚至吵吵嚷嚷;可以听到一大帮人在哈哈大笑;还可以听到令人作呕的下流的尖叫声:有女人在一起吃饭。总之,让人感到十分恶心。我很少过过比这更让人难受的时刻了,因而在六点整他们几个人一下子全来了的时候,起初我甚至还很高兴,把他们看成了救苦救难的大救星,我差点忘了,我应当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才是。
兹韦尔科夫被大家簇拥着头一个走了进来。他和他们大家都在说说笑笑;但是一看见我,兹韦尔科夫就端起一副架子,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搔首弄姿似的稍微弯了弯腰,向我伸出一只手,似乎很亲热,但又不十分亲热,带着一种恰如其分的、几乎是将军般的彬彬有礼的姿态,倒像一边伸出手来,一边在自我防范着什么似的。相反,我原先想像,他进门后一定会立刻哈哈大笑,像以前那样,笑声很尖,还伴随着一声尖叫,一开口就是他那套平淡乏味的笑话和俏皮话。还在昨天晚上我就对此做了准备,但是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摆出这样一副高傲、这样一副将军大人般的亲热劲儿。可见,现在他已经完全认定他已经在所有方面大大超过了我,不是吗?如果他仅仅想用这种将军般的姿态气我,那我想,那还没什么;我会啐口唾沫,嗤之以鼻。如果他真的毫无气我之意,他那颗山羊脑袋当真以为他大大超过了我,因此他对我的态度只能是垂青和呵护,那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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