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衰弱有一个常见症状,虽不是最严重,却是每次发作后最难恢复的,属于伦敦专家穆迪首次命名的“数字幻觉”综合征。他将我的病情收入了他最近再版的选集里。他的叙述充斥着可笑的胡说八道。“幻觉”一词毫无意义。“俄国贵族N先生”绝没有任何“衰退迹象”。他向这位愚昧的名人求诊时也不是“三十二”岁而是“二十二”岁。更糟糕的是,穆迪把我和一个所谓的V. S.先生混为一谈,在上述论文中,此君与其说充当了我的“幻觉”描述的附录,还不如说他的感觉入侵了我的感觉,两者从头到尾都被搅在一起了。该病的症状的确很难清楚描述,但比起穆迪教授以及与我同病相怜的那位又俗气又啰嗦的人物来,我自认为能够做得更出色。
病情最糟糕时是这样的:入睡后一小时左右(通常在深更半夜并借陈年蜂蜜酒或察吐士酒的小小协助)我会醒来进入暂时的疯狂状态。视线所及的某处暗淡光线会引发脑部剧痛,而无论好心的仆人如何周到,也无论我如何小心翼翼地亲自遮严窗帘和落地百叶窗,总会留下该死的缝隙,使人为的灯光或自然的月光透入,当我从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惊醒,喘息着抬起头来,再微弱的光粒子也足以成为莫可名状的危险信号。光点穿过朦胧的缝隙,那意味深长的黑暗间隙尤其令人恐惧。光点的闪烁频率也许对应着我急速的心跳,或者从光学而言,与湿润睫毛的眨动有关,但其中的原理无关紧要;它之所以令人恐惧,乃是因为我于无助的痛苦中认识到竟如此愚蠢地未曾预见到这件事,而这件事注定会发生,它表现出一个预言式的问题,这问题必须解决,以免我一命呜呼,这问题本应已经解决,如果我事先考虑过,如果我在这一至关重要的时刻不是这样沉睡不醒、反应迟钝。这问题本身与算数有关:光点之间的关系必须测定,或者就我的现状而言,必须猜出来,因为我反应迟钝无法数清楚,更不用说要回想那个确切数字究竟是多少了。错误意味着立遭报应——被巨人甚或更凶恶的魔鬼砍去脑袋;相反,正确的猜想则能让我躲进魅惑之乡,要到达那里就必须挣扎出谜题的荆棘,越过深深的裂缝,那里的风景如田园般虚空抽象,雕刻着意蕴丰富的蔓叶图案——一条小溪(brook),一处丛林(bosquet)——那些形状诡异的大写字母,比如哥特体的B,在陈年旧书中开启每一个章节,让孩子一看见就心惊胆战。但是当我身处迟钝与恐惧之中,又怎能悟到解决方法竟如此简单,又怎能悟到小溪、树枝(boughs)以及远方之美(beauty of the beyond),所有这一切都是以神(Being)的首字母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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