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拿着两把白纸折扇坐在银幕背后。他还在万红的折叠凳下面点了一盘蚊香。万红却一直没来。
这部电影的所有音乐和对白早已成为人们日常调侃、玩笑的典故。因而看电影早已成了幌子,供大家在此之下进行其他活动的幌子,比方嗑瓜子、抽烟、闲聊。再进一步去想,连嗑瓜子、抽烟、闲聊也是幌子,是人们相互间想入非非的幌子。人们在此地可以放心大胆地让内心不安分一会儿,彼此间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不安分,以及明白对方的不安分。这样的不安分便使人们之间原定的关系模糊了,一个男性军医不仅仅是军医,还是个模棱两可的雄性荷尔蒙负载体;他身上潜伏着一大堆模糊不清的可能性,可以成为调情或说猥亵暗语的对手,可以借故碰碰膝头、指尖,或贴贴肩膀去胡桃池边散散步的伴儿。吴医生周围的女护士都乐意做他别无用心的散步的伴儿。
这几百人的不安分在空中乱扑腾的夏夜,怎么就缺了万红的那一份不安分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另眼看待她的原因之一。他看着自己为她点的那盘绿色蚊香烧出四寸长的蜿蜒灰烬来。
吴医生在许多年后,当他头发开始稀疏时,才问起万红,这个夏夜她在做什么。那时的吴医生已是植物人研究的专家,一年到头出国参加植物人研讨会。他突然想到这个夏天夜晚,一级小风里充满攀枝花热烘烘的气味,那徐徐燃着的蚊香供奉着万红空荡荡的折叠凳。他问她:“万红那个晚上你在哪里?就是你作为特别护士上班的第一天晚上?”
万红如实回答了他。不过现在离那个回答还早。现在万红隐隐约约能听到电影的对白,音乐,人们的谈笑,以及溜进医院的野孩子们,鬼似的尖啸。她坐在张谷雨的斜对面,她的脸离他大约一米远。她坐的那张木椅是白色的,白漆在这气候中起了浅浅的泡。椅子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和“脑科”的红字。她将那封信一句一句念着。信纸有两页,说的话全都家常透顶。这个妻子称他“谷米哥”,万红觉得这称呼很土气却很甜美。因而她把它重复了一遍。她想“张谷雨”大概是山村小学校老师为他起的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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