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公爵的目光还没把普法尔送走,别尼生伯爵就匆匆走进屋来。他向安德烈公爵点点头,边向副官作指示,边走进书房。皇帝随后到达。别尼生慌忙赶到前面,准备迎接皇帝。契尔内歇夫和安德烈公爵走到门口台阶上。皇帝满面倦容,下了马。保卢奇侯爵对皇帝说着什么。皇帝向左侧着头,听保卢奇情绪激动地说话,现出不很乐意的神情。皇帝向前挪动一步,显然不愿再听他说下去,但这个脸色通红、神情激动的意大利人却不顾礼节,跟在皇帝后面说个不停。
“至于那个建议构筑德里萨阵地的人,”保卢奇说,这时皇帝走上台阶,发现安德烈公爵,就凝视着这个陌生人,“陛下,对于那个建议构筑德里萨阵地的人,”保卢奇仿佛已按捺不住,不顾一切地继续说,“对于他,照我看只有两个去处:不是进疯人院,就是上绞刑架。”皇帝没有听完,也许根本不在听人说话。他认出了安德烈公爵,就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见到你很高兴,你到他们开会的地方去等我吧。”
皇帝走进书房。伏尔康斯基公爵和斯坦因男爵跟着他走进去,随手把门关上。安德烈公爵利用皇帝的许可,同他在土耳其认识的保卢奇一起走进客厅。客厅里正在开会。
伏尔康斯基公爵担任类似皇帝参谋长的职务。他拿着几张地图从书房出来,走进客厅,把地图摊在桌上,提出几个问题,想听听与会者的意见。情况是这样的:夜里得到消息(后来证明不确),说法军正在迂回进攻德里萨阵地。
第一个发言的是阿姆斐尔德将军。他提出,为了摆脱当前的困境,在彼得堡和莫斯科大道旁另筑一个新阵地,这阵地的用处他没有说明(只是为了表示他也有他的想法),他认为军队应该集结在那里等待敌人。阿姆斐尔德显然早就制订了这个方案,他现在说出来,与其说是解答提出的问题(其实他的方案并未解答问题),不如说是乘机把它说出来。这是无数建议之一,提出来的人振振有词,其实他们根本不懂战争的特点。有人反对他的意见,有人赞成他的意见。年轻的托里上校反对得最激烈,他一面争论,一面从军服口袋里掏出写满字的笔记本,要求让他念念里面的内容。托里从大量记录中提出一个同阿姆斐尔德和普法尔完全不同的作战方案。保卢奇反对托里,提出一个进攻计划。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走投无路的陷阱(他把德里萨阵地称为陷阱)。在这些争论中,普法尔和他的翻译伏尔佐根(他是普法尔同朝廷联络的桥梁)一直默不作声。普法尔只是鼻子里轻蔑地哼哼着,背过身去,表示他根本不屑反驳他现在听到的这种谬论。当主持会议的伏尔康斯基公爵请他发表意见时,他只说:“何必问我?阿姆斐尔德将军已提出一个暴露后方的好阵地。或者,这位意大利先生提出的进攻,很好嘛!或者撤退,也很好。何必问我呢?诸位对情况都知道得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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