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德烈公爵醒得很迟。他回顾这几天的事,首先想到今天要去觐见弗朗茨皇帝,又想到陆军大臣、彬彬有礼的奥国御前侍从武官、比利平和昨晚的谈话。为了觐见皇帝,他穿上好久没穿的全套礼服,容光焕发,精神奕奕,一只手扎着绷带,走进比利平的书房。书房里有四位外交使团的官员。安德烈跟使馆秘书伊波利特公爵本来就认识;其他三位比利平替他作了介绍。
聚集在比利平书房里的都是快乐有钱的上流社会青年。他们在维也纳和在这里形成独立的圈子,比利平是他们的领袖。他称他们为咱们自己人。这个圈子几乎全是外交官,他们对战争和政治毫不关心,但对上流社会、某些女人和官样文章却很感兴趣。这些老爷显然愿意把安德烈公爵看作自己人——这种荣誉他们是难得给人的。他们出于礼貌,也为了展开话题,先问他一些军队和战斗的情况,接着就东拉西扯地说些笑话,发些不着边际的议论。
“但最妙的是,”有人讲到一个外交官的不幸遭遇,“最妙的是,奥国首相竟公然对他说,他被调往伦敦是升官,并希望他这样看待这件事。你们能想象他当时那副神态吗?……”
“但最恶劣的是,诸位,我要向你们揭发伊波利特:人家倒了霉,可是这个唐璜,这个魔鬼,还要趁火打劫!”
伊波利特公爵躺在一张高背安乐椅上,双腿跷到扶手上,放声笑起来。
“讲下去,讲下去!”他说。
“啊,你这个唐璜!你这条毒蛇!”有几个人说。
“您不知道,安德烈,”比利平对安德烈公爵说,“法军(我差一点说俄军)的罪行加在一起,都抵不上这个人在女人中间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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