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40年秋开始的战争,至1842年春浙东反攻失败,全部事实都已表明,清王朝在军事上绝无出路。东南各战场上的前敌主帅们,心里也已明白了这一点,却又不约而同地瞒着一个人,即在生死荣辱之门拨动他们命运的道光帝。殷鉴不远。不久前在京城进行的对琦善、伊里布的审判,两位“相国”皆被定罪。这如同遮天的黑云,蒙住了他们的心灵。还有什么比保住官位和性命更为重要的呢?
可是,还是有一个人,在这沉默的氛围中站起来说话,公然倡导“抚”议。他就是前面多次提到的浙江巡抚刘韵珂。
讲真话,需要点勇气,也需要点正气。
在各省的督抚大员中,刘韵珂可视作特例。他不是翰林,不是进士,甚至连举人都不是,只是国子监中的拔贡生,勉勉强强也算是正途出身。他不是亲贵,不是满人,史籍上未留下其祖先的记载,想来不过是平常人家。在讲究学历、讲究门第的道光朝,刘韵珂以七品小京官分发刑部见习,至1826年正式补缺,居然由主事、员外郎、郎中、知府、道员、按察使、布政使拾级而上,1840年8月,替代倒霉的乌尔恭额,出为浙江巡抚。在这短短的14年中,还包括丁父忧在家守制3年。
刘韵珂在仕途上一路搭快车,靠的不是机遇,而是其特有的办事处世的方式:一、办事结实;二、为人乖巧。前者与道光帝的为政宗旨榫合,后者又使他在官场上极有人缘。
比如,钦差大臣伊里布、裕谦先后驻扎镇海,但对该地防御似乎并不经意。刘韵珂身为浙抚,自觉有责,并不因为其上有钦差大臣专防而放弃责任,便数度前往劝说,并操劳其事。事竣之后,他并不张扬,而是将劳绩归于伊、裕,上奏时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其应添工程由伊里布另行奏报”、“嗣经钦差大臣裕谦饬令”。他的这种做法,自然讨长官们欢喜,但在奏折中淡淡的话语,又约约露出背后的潜台词,似乎在含蓄地提示道光帝:他是出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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