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向晖
一
1954年4月,周恩来总理兼外长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日内瓦会议。我奉派以新闻联络官的名义,负责新闻办公室的工作,主要任务是:(1)协助发言人组织新闻发布会;(2)接待来访记者。
首次举行新闻发布会时,台湾国民党中央社驻巴黎记者王家松要求参加,被我拒绝了。事后我报告总理,并建议同“新闻之家”交涉,追回王家松的记者证。周总理问我,为什么?我说,中央社是台湾的官方机构,要警惕他在这里制造“两个中国”的假象。总理蹙了蹙眉头说,不能抽象地讲警惕,警惕要有事实根据,没有事实根据的警惕是主观主义,就会变成自己制造紧张,给工作造成损失。蒋介石的基本政策,也是坚持一个中国,但他所坚持的是只有一个“中华民国”。美国顽固支持蒋介石,一直否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存在。现在怎么样?瑞士早就同我们建交,杜勒斯不得不同我们一起开会,这里哪有“两个中国”的影子?来了一个中央社记者,怎么就会造成“两个中国”的假象呢?你应该了解蒋介石的为人。他对这次会议很不安,美国当然会向他通气,但他信不过。他派个记者来,显然是为了便于进行现场观察,观察我们,也观察美国。让他了解一些第一手的真实情况,这对我们有什么不好?你把人家拒之门外,这于情理不合。你还准备让“新闻之家”收回他的记者证,你有什么理由?你能说他是国民党的官方代表?要是这样说,岂不是反而给人造成“两个中国”的假象?
我说,总理批评得对,是我想错了,我不经请示,就把人家拒之门外,这是组织性纪律性的错误。总理说,我是从政治角度提醒你,没有说组织性纪律性的错误。当然,组织性纪律性是重要的,但不是事事都要请示。那叫不负责任。重大的、没有先例的问题应当事先请示。有时来不及请示,就需要当机立断,但要断得正确。要做到这一点,不只靠水平和经验,关键在于事前进行周密的考虑和认真的准备。代表团在北京集中以后,我要大家设想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和问题,一一提出对策,经过讨论批准作成预案。有了这种准备,我们就比较主动。当然,不可能事事都预先料到,那不是唯物主义。应当并且可能预料到的事而没有预料到,就是失职。你也作了预案,但你没有设想国民党的记者到日内瓦来,你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所以我也有责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工作中难免有失误。有了失误就追究责任,会弄得人人自危,不利于工作。但是,有了失误就要认真吸取教训。我要在碰头会上讲这件事,要大家都吸取教训。首先是联系这几天的实践,检查有没有偏差,进一步设想还可能出现什么新的情况和问题,拟出对策,这样,继续战斗就更有把握。我说:我就召集新闻办公室的同志开会,按照总理的指示,进行检查和讨论。总理说,你们开会,再增加一个内容。建国以来,我们一直反对制造“两个中国”的阴谋活动,这是必要的。现在看来,对这个问题缺少具体分析,你们先研究一下,区分几种情况,分别提出处理办法,写出来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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