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卷七五史臣曰:“建元之际,时政多虞,巨猾陆梁,权臣横恣。其有兼将相于中外,系存亡于社稷,负扆资之以端拱,凿井赖之以晏安者,其惟谢氏乎!”史臣所论,起自陈郡谢氏谢尚辍黄散以受军旅,迄于谢玄以疾解北府之任,其间四十余年(344—387年),谢氏于晋室有殊功而少愆失,故作褒掖如此,以见谢氏家族发挥的历史作用。与东晋其它几家当政士族相比,谢氏翼卫东晋朝廷而又门风谦退,不妄生事端的特点,是非常明显的。
但是,还有不曾为史臣注意到而后果甚为重要的问题,即淝水战后不及二年,谢安离京师外驻广陵,让出了中枢相权;三年甫过,谢玄又退居会稽,让出北府兵权。谢氏此举虽属被逼于皇帝和宗室的压力,但压力之下毫不反抗而放弃相权和兵权,这在东晋门阀政治历史上是罕见的。谢氏离开中枢的结果,是相权完全归于宗室司马道子;谢氏让出兵权的结果,是由谢氏组成和指挥的北府兵逐渐解体。长远看来,这些变化对于门阀政治的逐渐消亡,关系非常重大。
北府兵在淝水之战前夕从事淮南、淮北的战争,指挥者是谢玄。淝水之战,谢石受其兄谢安之遣,解仆射之任,以将军、假节、征讨大都督,统率兄子谢玄、谢琰以及豫州刺史桓伊等军应战。谢安则坐镇建康。淝水战后的北伐战争,谢玄为前锋都督,谢安甚至自求征讨。这些阶段,合共约十年左右,驰骋疆场的大半都是北府兵,最重要的将领是出身谢氏豫州军府的刘牢之,指挥权则在谢氏家族人物之手。谢玄卸北府之任后,北府宿将日就零落,他们分散于淮北、淮南各州郡及其它军府,不再自成系统,也不能合力应战。这时羌、氏、鲜卑慕容及其它各族诸国彼此攻伐,鲜卑拓跋部力量逐渐兴起,长期战事不已,北方混乱异常。所以南北之间作战的机会大大减少,淮南、淮北的北府兵暂时没有从事外战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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