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走了,母亲来了,我的生活又迎来了一个大的转折。她是在一个阴天的下午到达的,瘦得皮包骨头,两手空空,精神萎靡,除一个破旧的包、身上穿的衣服和一份用别针别在胸衣吊带上的假护照,没有任何行李。她看上去好像老了二十岁,形容消瘦,眼窝深陷,锁骨高高地突起。我记忆中偶尔几丝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整绺整绺的灰发。她走进服装店时,就像一个在睡梦中突然被叫醒的孩子,茫然、困惑、陌生。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的女儿住在这里,而且从那时候开始,她也将住在这里。
我本以为那么焦灼急切地盼望来的重逢时刻,一定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个场景,就是悲伤。她几乎不说话,也不对任何事情表露出任何感情,只是用力地抱住我,然后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好像生怕我再次从她身边逃走。没有笑,没有泪,也很少说话。这就是全部了。坎德拉利亚、哈米拉和我精心为她准备的菜,她几乎一口没动。鸡肉、鸡蛋饼、西红柿、欧洲鍉鱼、摩洛哥面包,全部都是我们认为在马德里早就已经吃不到的东西。她没有对我的服装店做任何评论,也没有对她的房间发表任何看法。在她的房间里,我特意放了一张橡木大床,还亲手缝制了一条印花床单。她没有问我拉米罗怎么样了,也没有对我在得土安定居下来表现出任何好奇。当然,她也绝口不提从马德里到达北非的一路坎坷,更不提起此前经历的那些恐怖岁月。
她对新的环境适应起来很慢,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母亲有这么一天。那个坚决果敢的多洛雷斯,那个永远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做出最佳决定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默畏缩的女人,几乎让我不敢相认。我全身心地投入到有益于她身体和心理恢复的事情中去,基本停止了工作。不过暂时也没有什么可预见的重要活动,所以我的顾客们应该可以接受多等几天。每天早上我都把早餐送到她床前:小面包、油条、糖蘸烤面包,所有一切我觉得可以让她尽快增长体重的东西。我帮她洗澡,给她剪头发,为她做新衣服。最初她怎么也不肯走出家门,但是慢慢地,每天早晨的散步成了日常惯例。我们手挽着手走在将军街上,一直走到教堂广场。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陪她一起做弥撒。我带她走遍了这里的每个角落,强迫她帮我挑选布料,强迫她听收音机里的歌谣,还让她来决定晚餐吃什么。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她开始变回从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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