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才子,都喜欢表现这么种姿态:对自己擅长的,比如诗词文章,满不在乎,却对其他小道,如花鸟鱼虫,品头论足,而且爱把自己的文艺观也泛到里面去。袁枚写《随园食单》就一脸才子气,对火锅深不以为然,因为“一律以火逼之”,失了食品的本味。
实际上,即便他老人家对火锅没表现出一副指摘样,如袁老师这样醋都须用米醋,以求清洌的洁癖老爷子,请吃火锅的客人单上就不能列。因为火锅管你是东西南北,管你开始时如何矜持秀雅细嚼慢咽,最后都是大伙围炉、群筷并举的粗蛮模样,斯文不到哪儿去。北京的朋友说,火锅是蒙古骑兵打仗火急,拿来随地涮薄羊肉片的东西;重庆的女孩儿却论证道,江滩上的纤夫早就在乱石堆里生过锅子了。反正要么是漠北生番,要么是南蛮纤夫,都不是什么穷讲究的人。你去责怪他们“一律以火逼之是不对的”,人大概眼睛一翻,都不理会。秀才遇到兵或纤夫,都是有理讲不清。
朋友说早些时候,北方最懂吃的八旗子弟也跟袁老师的想法不同。提鸟笼摇折扇到馆子里,先要点卤味冻,用汤下火锅,大概类似汤火锅。我去北京,会被老饕朋友拉着,穿街走胡同去吃爆肚。朋友请我去北京有名的爆肚冯,穿过些摇摇欲坠的桌椅,周围都是些贩夫走卒的咀嚼声,幽暗油腻,肯定让袁老师这样的名士们望而却步。至于吃水煮的动物内脏蘸花生酱蒜泥,生猛野蛮,喜好精巧的美食家大概皱眉不迭吧。
《红楼梦》里,妙玉说人喝茶,或是品味,或者就是“解渴的蠢物”。大概美食家也觉得,吃东西或者是细细品味,或者就是解饿了。然而,北京的水涮蘸酱,西南的麻辣煮烫,都是街头巷尾、下里巴人的美食。单是解饿,又何必那么麻烦,有那么套说简不简、说繁不繁,近于横蛮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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