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读清人笔记,有一篇关于读书与看戏的议论:某老者有四个儿子,俱是戏迷,整日价出入戏园,嗜戏如命,乐此不疲,甚至荒废学业。一天,老者将四个儿子叫到面前,问他们:“是看戏好,还是读书好?”长子先回答说:“看戏乃是玩乐,当然还是读书好!”老者看他回答迂阔,而且是言不由衷,于是摇头不语。老二又说:“当然是看戏好,我平生最不喜读书!”老者听后又摇摇头,认为他虽讲的实话,但近于顽劣。老三接着说道:“我说读书好,看戏也好。”老者听他回答过于圆滑,也不予理睬。第四个儿子很坦然地答道:“读书即是看戏,看戏也是读书。”于是老者大喜,认为孺子可教。其实,老四对这两者之间关系的认识也只能算说对了一部分,书是知识的载体,戏则是生活的艺术再现。在古代社会,戏曲作为高台教化,确实可以使人们了解一些不太准确的历史知识和粗浅的做人道理。圆明园内同乐园有一幅台联:“尧舜生,汤武净,桓丑文旦,古今来几多角色;日月灯,云霞彩,风雷鼓板,宇宙间一大戏场。”这种比拟虽尚贴切,但历史毕竟是历史,戏文终归是戏文,无论如何是不能“作廿四史观,当三百篇读”的。如果说戏曲的价值仅在于教化,也就失去了艺术的美和魅力。反之,把历史和人伦道德完全看做是一场戏,也未免有玩世不恭之嫌。所以说:“读书即是看戏,看戏也是读书”只能当做一种悟性来理解。
中国的语言艺术十分丰富。因此中国人也就喜欢在自己的语言范围之内玩弄些文字游戏。于是有了“治大国如烹小鲜,烹小鲜如治大国”的说法。“治大国”与“烹小鲜”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不可同日而语,其实这里面讲的也是一个“悟”的问题。且不言“治大国”的道理,以“烹小鲜”而论,一是要取材得当,二是要运用自如,三是要调味和谐,浓淡相宜,色泽匀称,主次有序。好比安排一桌筵席,总要有荤有素,有浓有淡,有冷有热,有主有次,咸甜酸辣参差其间。如船过三峡,时而奇峰突兀,时而开阔无垠,才能感到风景的变幻和明月清风的韵致。至于那些全鸭席、全鸡宴,听听也让人倒胃口。又如一张水墨画,总要留下些空白,如果一方稍嫌空寂,可作为款识题跋的所在。再铃以朱印,就显得布局疏密得体,平衡有秩。安排一桌筵席,可以说是一种艺术和文化的体现,山珍海味的堆砌只能是败笔,犹如一张绘画布局失当。而六七只主菜,三四个小碟,只要调配得当,荤素浓淡错落其间,却会让人觉得清新朗润,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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