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上路了,又驾着那辆蓝色的旧轿车,又是独自一人。在我看着那封信一边与它在我心中所引起的巨大的痛苦搏斗的时候,里塔依然熟睡未醒。她在睡梦中笑眯眯的,我瞥了她一眼,亲吻了一下她湿润的额头,就永远离开了她,留了一张亲切道别的字条,用胶布粘在她的肚脐上面——不然,她可能会看不到。
我说了“独自一人”吗?Pas tout à fait。我有我那黑漆漆的小伙伴陪着我。刚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就排演起理查德·弗·希勒暴死的场面。我从汽车后部找出一件十分破旧、十分肮脏的灰色毛线衫,把它挂在一片静悄悄的林间空地旁的一根树枝上;我是从当时已经相去很远的公路转入一条林间小路,才开到这儿的。这项判决的执行,在我看来,似乎由于开枪时扳机有些滞涩而稍微受到了点儿影响,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给这个神秘的玩意儿上点儿油,但最后认定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那件受到处决的旧毛线衫又回到了汽车上,现在它身上又多了几个窟窿。我给我那热乎乎的伙伴重新装好子弹后,继续上路。
那封信上的日期是一九五二年九月十八日(今天是九月二十二日),她给我的地址是“科尔蒙特邮局留局待领(不是弗吉尼亚,不是宾夕法尼亚,不是田纳西——反正也不是科尔蒙特——我把一切都遮掩起来了,我的宝贝儿)。经过多方打听,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工业小镇,离纽约市大约八百英里。最初,我打算日以继夜地开去,但后来改变了主意,黎明时分,在离小镇还有几英里的一家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我早已断定,希勒那个恶魔一定是个汽车推销员,也许在比尔兹利曾经让我的洛丽塔搭过车,从而认识了她——就是她去埃姆佩罗小姐家的路上自行车轮胎爆了的那天——从那以后,他就遇上了某种麻烦。那件受到处决的毛线衫的”死尸躺在汽车后座上,不管我怎样改变它的外形,却总是显出特拉普·希勒的各种不同的轮廓——他身上的粗俗和叫人讨厌的和蔼样儿,于是为了抵消这种粗鄙腐朽的趣味,我决定把自己打扮得特别英俊潇洒,同时在闹钟清晨六点规定报时之前先把钟上的小旋钮按了下去。接着,我带着一位绅士要去决斗时所有的那种严格的具有浪漫色彩的精细态度检查了我整理好的文件,洗了澡,在我虚弱的身体上喷了点儿香水,刮了脸和胸部,挑了一件绸衬衫和一条干净的内裤,又穿上透明的灰褐色短袜,并庆幸自己还在衣箱里带了一些十分精美的衣服——比如,一件带着真珠质纽扣的背心、一条浅色的开司米领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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