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大约八点左右,我出了英索姆尼亚旅馆,在帕金顿又消磨了一段时间。把处决搞砸了的幻象不断困扰着我。想到自动手枪里的子弹由于一个星期没用,也许已经失效,我就把它们取出来,另外装了一批新的。我曾用油把我的这位伙计彻底清洗了一下,如今简直没法把油渍擦掉。我只好用一块破布把它包扎起来,仿佛那是一个伤残的肢体,又用另一块破布包好备用的子弹。
在我开回格林路去的途中,雷暴雨陪我走了大半段路,但到了帕沃尔府的时候,太阳又出来了,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似的火热火热,鸟儿在湿漉漉的冒着水气的树上嘁嘁喳喳地尖声鸣叫。那幢设计精巧、年久失修的房屋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地待在那儿,好像倒正好反映出我自身的情况,因为在我的脚踏上这片松软的、容易下陷的土地时,我禁不住意识到我用酒精刺激得过了头。
对我按的门铃的回答是一片谨慎的具有嘲讽意味的寂静。不过车房里停着他的汽车,如今是一辆黑色的折篷汽车。我叩了一下门环。仍然无人答应。我急躁地吼了一声,就去推大门——真太妙了,门竟一下子开了,就像中世纪的童话故事当中那样。我随手轻轻把门关上,穿过一个宽敞的、十分难看的门厅,朝着附近的一个客厅里张望,看到许多用过的酒杯散乱地扔在地毯上,断定主人还在他的卧室里睡觉。
于是我吃力地朝楼上走去,右手在口袋里紧紧握着用布裹着的我那伙计,左手轻轻抓着黏糊糊的楼梯扶手。我察看了三间卧室,其中一间那天晚上显然有人睡过。一个藏书室里摆满了鲜花。另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些宽大、纵深的镜子和一张铺在光滑的地板上的北极熊皮。另外还有其他几个房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十分恰当的想法。要是主人从树林里散步回来,或者从哪个秘密的洞穴中钻出来,对于一个面临困难重重的工作而不够坚定的枪手来说,防止他的游戏伙伴把自己锁在房里,也许是相当高明的做法。因此,至少有五分钟,我四处走动——头脑清醒的神经错乱,发了疯的沉着镇定,一个着了魔的十分顽强的猎人——看到哪个锁眼里有钥匙,就把它转下来,用空闲的左手放进口袋。这幢房子相当古旧,因而就比现代迷人的小屋更具有计划好的隐秘性;在现代的小屋里,浴室这个唯一可以锁起来的地方必须被用于计划生育的秘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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