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伊凡诺维奇·柯兹尼雪夫在长期脑力劳动之后想休息一下。他不像往年那样出国旅行,却在五月底来到乡下弟弟家里。他认为田园生活是最美好的,如今就到弟弟家来享受这种生活。列文看到他来特别高兴,因为知道今年夏天尼古拉哥哥不会来了。不过,尽管列文很敬爱柯兹尼雪夫,他同哥哥一起在乡下生活却觉得无聊。看到哥哥对乡村的态度,他就觉得别扭,简直还有点不愉快。对列文来说,乡村是生活的地方,是欢乐、痛苦和劳动的地方;对柯兹尼雪夫来说,乡村既是劳动后休息的场所,又是驱除都市乌烟瘴气的消毒剂,他相信它的功效,乐于享用。对列文来说,乡村好就好在它是劳动的场所,而劳动又是绝对有益的;对柯兹尼雪夫来说,乡村所以特别好,就因为住在那里可以而且应当无所事事。此外,柯兹尼雪夫对老百姓的态度,也使列文有点生气。柯兹尼雪夫说,他了解并且喜爱老百姓,常常同农民谈话,善于同他们交谈,不装腔作势,十分自然,每谈一次话,都使他得出有利于老百姓的结论,因此足以证明他了解他们。列文不喜欢像哥哥这样对待老百姓。对列文来说,老百姓是共同劳动的主要参加者。不过,虽然他对农民怀着敬意和一种近乎骨肉之情——他自认为所以有这种感情,多半是由于吮吸了农家出身的乳母的奶汁的缘故——虽然他同他们一起劳动时,对他们的力气、温顺和公正感到钦佩,但当共同的事业需要其他品德时,他又会对他们的粗心、疏懒、酗酒和撒谎感到恼火。要是有人问列文爱不爱老百姓,他一定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对老百姓也像对其他一切人那样,又爱又不爱。当然,他为人心地善良,对任何人都是爱超过不爱,对老百姓也是这样。但是,他不能把老百姓当作一种特殊的人物来对待,因为他不仅同老百姓生活在一起,不仅同他们利害完全一致,而且因为他自以为是老百姓中的一员,没有看到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不能拿自己同老百姓进行对比。此外,虽然他作为东家和调解人,尤其是作为顾问(农民都很信任他,往往从四十里外跑来向他求教),长期同农民保持着密切联系,他对老百姓却没有固定的看法。要是问他了解不了解老百姓,那也会像问他爱不爱老百姓那样,使他感到难以回答。说他了解老百姓,那等于说他了解一切人。他经常观察和研究各种各样的人,其中包括农民。他认为他们是善良而有趣的,他在他们身上不断发现新的特点,因此不断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同时也在不断形成新的观点。柯兹尼雪夫正好相反。他拿他所不爱好的生活同田园生活相比较,因而爱好和赞赏田园生活。同样,他拿他所不喜欢的那个阶级的人同老百姓相比较,因而也就喜欢老百姓,而且把老百姓看得同其他人截然不同。在他那思路清楚的头脑里对老百姓的生活明确地形成了一种固定的观念。这种观念部分来自生活本身,但多半是由于同别种生活相比较而产生的。他对老百姓的看法和对他们的同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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