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文早就发现,谁要是过分谦让恭顺而使人感到不安,往往会很快变得过分苛刻挑剔而叫人难受。他觉得他哥哥就是这样一种人。果然,尼古拉哥哥的温良没有维持多久。第二天早晨,他就变得暴躁起来,拼命同弟弟为难,有意触动他的痛处。
列文觉得自己错了,但又不能改正。他觉得,如果他们两人都不勉强敷衍,而是所谓推心置腹地谈话,就是把他们所想的和所感觉的说出来,那么他们就只能相对无言,列文只能说:“你快要死了,你快要死了,你快要死了!”尼古拉也只能回答:“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可是我害怕,害怕,害怕!”如果他们只说真心话,那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但这样就无法生活,因此列文竭力去做他试了一辈子都没有学会,而许多人照他看来不但做得很好,而且非如此不能生活的事:竭力说些违心的话,但又总是感到这样做十分虚伪,哥哥会看破他的谎言并因此大为生气。
第三天,尼古拉又促使弟弟讲述他自己的计划,而且不仅指责他,还故意把他的计划同共产主义混为一谈。
“你只不过借用别人的思想,但把它歪曲,还想把它应用在不能应用的地方。”
“我要告诉你,这两者之间是没有一点共同之处的。他们否定私有财产、资本和遗产的合理性,可是我不否定这种重要刺激(列文本来讨厌使用这种字眼,但自从他开始著作以来,就越来越频繁地使用这种外来语了)的作用,我只是要调节劳动。”
“问题就在这里,你借用了别人的思想,去掉它有力的地方,还要人家相信这是一种新东西。”尼古拉怒气冲冲地扭动他那系着领带的脖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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