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慰祖坐着计程车到医院急救处,只见里里外外一片冷清,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走进去,跟门房打听,才知道家栋已经转移到外科部去了。
“那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吧?”
“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生命危险?我又不是大夫。”那守门房的人忙着整理桌上的卡片,头也懒得抬。
如果是在平常,刘慰祖一定会顶撞他几句,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便掉头默默走出来。他感到世界在一瞬间整个变了。快得他来不及接受。而他个人,在这惊魂动魄的大变动中,也从头到脚的被重塑了,他觉得仿佛有软化剂一类的东西注入了他的血液,把他那些惯于抵抗和蓄意与人作对的锐气,一下子化为乌有。整个的人,从里到外,好像整个脱胎换骨了,竟感到被一种感人的温柔拥着。
家栋会是他的儿子?他居然有儿子!在这个苍苍茫茫,荒凉冷酷的世界上,居然有个人从他而来,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而他,刘慰祖,竟然故意的去愚弄、摧毁这个惟一的属于他的人,现在这个人已经在他的阴谋中倒下来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刘慰祖,真的冷酷到谁也不爱,作了孽心上也无负担,真是像他自己认为的,已经没有“人性”了吗?人性真能从人的躯体上分割出去吗?……
外科部离急救处步行有相当长的一段路,刘慰祖在少人的街上踽踽独行。在一字排开美丽的街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细长一条,孤零零的映在石板地上。
多年来,自从他决心抛弃旧的自己及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刻,眼泪对他就成了陌生的东西。他本身绝不流泪,更厌恶别人流泪,什么样的泪珠都不能感动他。然而此刻他的眼泪竟如纳卡江春天的水一般源源不绝,抹去一批又是一批。为什么哭?眼泪由何而来?他一点也答不出,只觉得有太多的泪水要倾泻,费多大的力也无法把它们挡住。他先只是流泪,渐渐的转为呜咽。最后当他走过一幢大楼的高墙下时,终于不能控制的放声嚎陶。他的哭声高扬而尖锐,伤痛与委屈之中夹缠着原始意味的悲凉。在无边的黑夜里,在少人行走的街道上,听来竟有些像电影上荒山雪地里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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