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谭嗣同、梁启超、杨度三人整装来到了城西豆荚胡同徐府大门口。谭嗣同递上名刺,说明来意,门房通报后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四合院。一色的青灰砖石砌出一块平坦洁净的阔坪,坪的东西两侧搭起两个高大的葡萄架,时已暮春,架上爬满了油绿发亮的叶片,随处可见一串串小葡萄从木架顶部悬吊下来,如同碧玉雕琢出来的小珠子,十分逗人喜爱。葡萄架旁摆着大大小小的文竹、兰花和山石古木盆景,上下交叠,错落有致。另有八个硕大的白底青兽鼓形大水缸,水缸里怡然自得地游动着大水泡眼金鱼,还有浑身黑得如炭团的墨鲫。杨度赞道:“好一个高雅脱俗的庭院!”
门房将他们带到西厢房。厢房两边红木柱上刻着一副涂上石绿颜色的联语:恪恭在朝夕,俯仰愧古今。门房掀开竹帘子,大家看见屋里书案边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见客人已来到门外,便站起身,以带有吴地口音的北京话说:“请进。”
三人鱼贯进了书房,在北面墙壁边的一溜明式红木直背雕花椅子上坐下。门房斟茶时,杨度端详了老人一眼,见这位翰林学士年在七十左右,面色红润,腰板硬朗,眉眼之间有股倔强凌铄之气。
徐学士面带微笑地问:“哪位是谭复生先生?”
谭嗣同站起答应了一声,并递上徐仁铸的信。徐学士接过信,搁在一边不忙看,先将谭嗣同上下打量一番,说:“你就是谭世兄,久仰久仰。早就听说敬甫中丞有一个不同凡响的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谭嗣同说:“前辈夸奖了。”
“令尊政躬康泰吗?”
“家父身体尚可,只是年纪大了,有些养身病,不如您的身子骨硬朗。”谭嗣同出生在北京,直到十二岁才回到浏阳老家读书,他的一口京腔至今仍很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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