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米斯甥舅走后,天已经快黑了,所以乔里恩并没有重去作画;他走进书房;适才在一刹那间看见他父亲坐在那张褐色的大皮圈椅上,跷起腿,从圆圆的大额头下面抬起一双笔直的眼睛凝望着;现在他有意无意地很想能再看见一下。这间小书房是全幢房屋里最舒适的一间;乔里恩时常在这里和他的亡父有那么片刻的心灵相通。并不是他真正相信什么精神不死——这种感觉不大合逻辑——毋宁说是一种气氛的感染,就象香味,或者象画家的眼睛特别容易从形体或者光线效果所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精神印象。还有,只有在这间他父亲生前消磨时间最多的小屋子里——屋内的陈设一点没有变——只有在这里能够使他重新感到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全然离开人世,感到自己父亲的老谋深算和坚强而仁慈性格的力量仍旧继续存在着。
眼看着这出老悲剧象旧病一样又要复发,他父亲会有怎样的指示呢——这个在他一生最后几个星期中最最受他赏识的女子,现在遭到这样的威胁,他会有怎样的忠告呢?“我一定要为她出一把力,”乔里恩想:“他在遗嘱上把她托付给我的。可是究竟出什么力呢?”
就象是想要重新获得那个老福尔赛生前的冲和、机智和世故似的,他在那张旧圈椅上坐下,跷起腿来;可是只觉得自己象个影子坐在那里;心头没有涌起一丝灵感。外面的风象手指一样敲着落地窗,窗格子上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去看她一次?”他想,“还是约她下来呢?她前些时怎么过的呢?现在不知道又是怎么情形?在这种时候搅这种臭毛坑,真是可恨。”他堂弟当年那副嘴脸又突现在他眼前了:一只手搭着漂亮的橄绿漆大门,形象非常鲜明,就象老式时辰钟报点时出现的那些人儿一样;而且他当时讲的那些话在乔里恩耳朵里也比任何钟声清晰:“我的事情不要人管。我已经跟你说过,现在再对你说一遍:我们今天不见客。”他当时对索米斯极端厌恶——瘦削的两颊,胡子剃得光光的,神气完全象只叭喇狗;腰杆微伛,就象是望着一根自己消化不了的骨头似的;这些当时都引起他极端的厌恶。现在这种厌恶又引起来,跟过去一样强烈,甚至于还要强烈些,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我讨厌这个人,”他想,“从心里讨厌他。这样也好;反而更容易支持他的妻子。”乔里恩本来一半是艺术家,一半是福尔赛,生性就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照他自己的说法;只要不触怒起来,他非常符合那句形容母狗的老话:“它宁愿逃走,不愿打架。”他的胡子挂上一丝微笑。真够讽刺的,想不到索米斯会跑到这儿来——跑到这所他替自己造的房子里来!张口结舌地望着这片自己过去心愿的废墟;偷偷地就着那些墙壁和楼梯,闻闻嗅嗅,估量着一切!乔里恩忽然有了个直觉:“我敢说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想住在这里。他对自己曾经一度占有过的东西是永远不能忘情的!我一定要对付他,且不管怎样对付法;可是多么头痛啊——头痛透了。”
Loading...
未加载完,尝试【刷新】or【关闭小说模式】or【关闭广告屏蔽】。
尝试更换【Firefox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多多收藏!
移动流量偶尔打不开,可以切换电信、联通、Wifi。
收藏网址:www.dd123.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