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欧洲时,常常在花园中除草,但总是保留一隅,让野草怒长。夏天,白色的马格丽特纤纤细细地冒出大地,长到一个孩子那么高,然后就每天随风舞荡。
但是每年冬雪初融,让我满心期待的,却是初春的蒲公英。西欧的蒲公英花朵特别大,色泽浓稠,开出来像炸开的菊花遍野。
可是规矩的德国人把蒲公英定位为野花,野花不除,代表社会秩序的混乱。铲除人行道上从石缝里钻出的蒲公英,就是屋主的责任。因此周末时,我就常和幼小的孩子义务劳动,跪在人行道上死命拔蒲公英的根。不愿意用农药,只好用手拔。
因此我熟悉蒲公英的根。地面上的茎,和茎上一朵花,只有短短十公分,地下面的根,却可以长达半米。拔出来,那根是潮湿的,黏着柔润的土,偶尔还有一只小小不甘心的蚯蚓,缠在根须上。
蒲公英对我不仅只是蒲公英,它总让我想起年轻时读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1803-1882)。二十三岁的我,在思索文字的艺术。然后不知在什么样的晚上,爱默生的文字跳进眼里:“文字,应该像蒲公英的根一样实在,不矫饰,不虚伪。”
好象是很普通的说法,可是这个意象,跟了我一辈子。蒲公英的根,是连着泥土的,是扎根很深的,是穹苍之下大地野草之根。
爱默生在哪一篇文章里说到这个而影响了我呢?找不到出处了,但是乱翻书时碰见他的一首诗,三十年没读他的诗,有故交重逢的欣喜。但是,白话的中文翻译读来像加了氟的自来水稀释过的果汁,平庸乏味。
紫杜鹃五月,当凄厉的海风穿过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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