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林一阵大笑,倒把文士英笑得摸不着头脑。忙问道:“杨二爷,你笑什么,莫不是笑我这种办法太滑稽吗?”德林摇摇头,说:“这是法律上应走的途径,有什么滑稽可笑的!我笑的是对人问题,不是对事问题。”士英道:“对人有什么可笑的?莫非笑我的身份不配告总统吗?”德林道:“法治国家,连君主也一样有人告,何况是总统呢!那更没有什么可笑的了。”士英道:“你不必打哑谜了,实对我说吧,到底是笑谁?”德林道:“我不笑旁人,单笑检察厅长高步云。他那种为人,又滑头,又脓包。上次在车站上我俩人很怄了一回气。如今你告项大总统,倒看他怎样提起公诉,怕不吓他一裤子屎!这个难题是够他摆布的了。谢谢你,无形中算给我出了气,怎么不可笑呢!”士英道:“你的气可是出了,我的事怎么办呢?”德林想一想,说:“此事必须等到明天,外报如果登出来,我就有了把柄了。你今天先不要回家,就住在我们局子里吧。”士英大笑道:“我是既来之,则安之。实对你说,根本上就不打算走开。不过有一样,我嘴头子很馋,又有一口鸦片烟瘾,你可得供给着我,别叫我受半分委屈。倘然不可我的心,我就在你的局子里胡闹。”德林大笑,说:“议员老爷,自请放心。卑职是办差的老手,一定样样叫你舒适快活。我并且还约几位来,陪着你说笑吃喝,省得一个人寂寞。”他说罢便走出去,先把本厅的总务科长卞际清招呼过来,陪文士英谈话。随后又打电话将庄子模请来,陪着文士英在一处吃饭。这两个人,同士英全是老朋友。听说士英遭了这一场,全都愤愤不平。卞际清大骂项子城不是东西,为何竟用这样卑劣手段。庄子模用手捋着胡须,只是微微地笑,不发一言。际清问他是什么意思,子模却朝着德林说:“这件事你可不要轻轻放过啊!借着文先生这个题目,斩草除根,给咱们天津早早去一后患。要不然,这个人在天津住长了,你的警察厅长恐怕坐不稳啊!”几句话直戳德林的心。他听了立刻觉着不安,忙向子模领教:“如何办理才妥?”子模低低地说了几句。德林笑道:“到底是老乡长,思想周密,手段敏捷,德林一定遵照办理。”说罢四个人便同桌吃饭。饭未吃完,都督署来了电话,说赵都督有紧要事同厅长面谈,请即刻就去,千万不要迟延。德林回说就去,放下耳机,向子模笑道:“果然被你猜着了。”子模道:“你就照着我的话向都督说,千万别答应调停,就此模糊过去。”德林道:“那是自然,我决不能再留后患。”说罢吩咐套车,他一直到都督署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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