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曹泰来通报:“上元县张大爷来拜。”
一听这话,曹俯就烦恼了;这么热的天,衣冠会客,大是苦事,当即皱着眉说:“挡驾!”
“原是挡了驾的,张大老爷的跟班说:有点要紧事得当面谈。而且张大老爷就在大门口下的轿,也不能让他在门房里等,只好先请到西花厅休息。”
这是情理上势所必然的事,曹俯亦不能责他擅专;只问:“张大老爷穿的是官服,还是便衣。”
“便衣。”
“那还好!拿我的马褂来。”
套上马褂,曹俯到西花厅来会“张大老爷”——此人单名钦,字仲迟:到任未久。曹颓只在应酬席上,跟他见过两次,平素并无交往;对于此人的生平亦不甚了了,只听人说他为人峻刻,就更懒得去结交。本来他家属于上元县地界,撇开官衔不说,上元县令总是“父母官”;所以新官到任,必有一番礼遇,而对张钦连一顿饭都不曾请过,未免失礼。转念到此,曹俯内心倒是充满了歉疚之情,因而态度上颇为谦恭。
“这么热的天,老兄下顾,令人不安。有什么事,其实打发令介送个信来,照办就是。”
“事是有事;还是面谈比较妥当。我这里有封信,请昂翁先过目。”曹俯字昂友;所以张钦称他“昂翁”。
将信接到手中,一看称呼是“迟公老公祖大人”;自称“治晚”,便知出信人是上元县的一名秀才。信中开头是颂扬的客套;接下来叙事,先说人命关天,职司民牧者岂能不闻不问?话中隐含责备之意。曹俯心中诧异,不知张钦为什么要将这封信拿给他看时,入眼一句:“侧闻织造曹家,虐婢致死”;不由得大吃一惊!
安得有此事?他急急看了下去,信中说曹家有个丫头名叫楚珍,不堪主母虐待,跳井自尽;不曾报官,私下埋葬。曹家仗势欺人,旁观者不平,故而写这封信提醒张钦,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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