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她再度站在这面墙下,想起了那个和事佬廖某讲过的一个笑话。她遇到过许多和事佬,也都忘记了他们的名字。通常他们的笑话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廖某的笑话比较特别,竟然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手表以前便清楚地滑过耳际,而且停留在她的眼皮底下,仿佛就写在那面墙上一样:
“其实,何必弄两个墙呢?一个墙本来就有两面嘛,你写这面,他写这面,不就结了?谁也看不见谁。”
这一次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她一直笑到让自己感觉嘴唇的两侧都僵住了,才低头看一下手表,但是随即忘记表上的时间,便再看了一次。
从她再度看到这墙的第一眼起,就预想到今天的约会之前将有一次漫长的等待,等待中她会有足够的时间阅读完墙上所有的字迹。那些字也是手写的,也许出自一个和她一样曾经自以为有着“挥洒飘逸”个性的工读生的手笔。执意而不自觉地把所有方块字的横画写斜十五度,一撇、一捺的尾端都得翘起来,所谓的风格。不过,她的猜测之中带着几分自豪,当年她写的那些是多么地有意义,哪像现在这几行——蓝山咖啡七十元/曼陀宁咖啡五十元/巴西咖啡五十元/维也纳咖啡五十元……
其实,墙也不是原先的墙了。“本来就不是墙。”她脱口说了出来,不过,她没有让擦身而过的路人听见。即使在当年,她想,每一个经过或停下来观看、讨论的路人恐怕都不会觉得那是一座真正的墙吧?那只是一个大型的海报板。“虽然它只是一块木板,”洪习惯性地停顿一下,朝他们这些已经知道下面是些什么话的人扫射一眼,并且扶了扶眼镜,说:“但是当我们写下一些话的时候,它就是一座墙,一座稳固的墙。”洪的目光锐利而笃定,当时她就推想那是因为眼镜的保护与折射的缘故,让人在那薄薄的玻璃镜片之前,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于知识和心思,并且把一切陈腔滥调像隔窗望云一样地加以美化,同时感觉惊奇。洪没有使在场的人失望,他接下来的话确实惊人:“也许你们要说:这座墙没有地基啊?不错,它没有地基,因为它不需要!你看,我们一起看,它只有两只粗壮有力的腿,也随时可以移动,也随时可能倒。但是——”洪再度停顿以及扫视,“我们不要让这座墙固定、僵化;我们随时可以把它搬到需要它的地方去!我们永远不会遗弃它,我们要永远围绕着它,不让它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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