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性耽孤寂,而不能自闲。卷轴笔砚,自束发至今,无数十日相离也。三十以前,讲考证之学,所坐之处,典籍环绕如獭祭;三十以后,以文章与天下相驰骤,抽黄对白,恒彻夜构思;五十以后,领修秘籍,复折而讲考证。今老矣,无复当年之意兴,惟时拈纸墨,追录旧闻,姑以消遣岁月而已。故已成滦阳消夏录等三书,复有此集。缅昔作者,如王仲任、应仲远,引经据古,博辨宏通;陶渊明、刘敬叔、刘义庆,简谈数言,自然妙远。诚不敢妄拟前修。然大旨期不乖于风教,若怀挟恩怨,颠倒是非,如魏泰、陈善之所为,则自信无是矣。适盛子松云欲为剞劂,因率书数行弁于首,以多得诸传闻也。遂采庄子之语名曰姑妄听之。乾隆癸丑七月二十五日,观弈道人自题。
●冯御史静山家一仆,忽发狂自挝,口作谵语云:我虽落拓以死,究是衣冠。何物小人,傲不避路,今惩尔使知。静山自往视之曰:君白昼现形耶?幽明异路,恐于理不宜;君隐形耶?则君能见此辈,此辈不能见君,又何从而相避。其仆俄如昏睡,稍顷而醒,则已复常矣。门人桐城耿守愚,狷介自好,而喜与人争礼数,余尝与论此事,曰:儒者每盛气凌轹,以邀人敬,谓之自重。不知重与不重,视所自为,苟道德无愧于圣贤,虽王侯拥彗不能荣,虽胥靡版筑不能辱,可贵者在我,则在外者不足计耳。如必以在外为重轻,是待人敬我我乃荣,人不敬我我即辱,舆台仆妾,皆可操我之荣辱,毋乃自视太轻欤?守愚曰:公生长富贵,故持论如斯。寒士不贫贱骄人,则崖岸不立,益为人所贱矣。余曰:此田子方之言,朱子已驳之。其为客气不待辩,即就其说而论,亦谓道德本重,不以贫贱而自屈。非毫无道德,但贫贱即可骄人也。信如君言,则乞丐较君为更贫,奴隶较君为更贱,群起而骄君,君亦谓之能立品乎?先师陈白崖先生,尝手题一联于书室曰: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斯真探本之论,七字可以千古矣。
Loading...
未加载完,尝试【刷新】or【关闭小说模式】or【关闭广告屏蔽】。
尝试更换【Firefox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多多收藏!
移动流量偶尔打不开,可以切换电信、联通、Wifi。
收藏网址:www.dd123.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