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朱的先前曾听秦迪说过庄中钩舌之刑,一时发动天良,觉着雷八罪不至此,方想劝止;忽听一声娇叱,由身后厅门内跑出一伙妇女,为首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少妇,装饰华丽,貌相绝美,还未近前,便喝:“你们住手,不许再打。”随往面前走去,朝着秦迪,气愤愤说道:“你平日所为,已是够受,为何连外人的事也管起来?”秦迪见是他的妻子陈玲姑,当着外人,觉着不好意思,怒喝:“你总要多管闲事,女人家晓得什么!这狗贼得罪二位舅老爷,便我饶他,到了省城,也非要他的命不可,还不与我进去。当着贵客,成何体统?”玲姑冷笑道:“我这是对你们的好意;不然,我真不愿管你们的闲事呢。”姓金的听他夫妻口角,又见玲姑美艳如仙,容光照人,越想讨好,忙劝解道:“这车夫白天几乎谋财害命,实在万恶,此事小弟请秦大哥按照盗匪处置,问他以前害过多少人命,与大哥无干,大嫂贤慧心慈,自觉不忍,但是这类盗匪留在世上,害人更多,大嫂请回去罢。”玲姑笑道:“你们结仇经过,我早知道了,这是你姊姊的意思,听否任便。”话未说完,又是一伙妇女,由众人身后众星拱月一般走来,随听使女高呼:“庄主,藩台夫人来了!”三人忙即起立。
为首一个五十来岁官家妇女,戴着满头珠翠,由两个丫头左右搀扶,从容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差官、四名亲兵,因是小脚,行走不快。姓金的赶忙迎去,近前唤了一声“姊姊”。那小脚官眷已满面怒容,说得“你好”二字,便无下文,转向秦迪从容笑道:“方才我已安睡,因听号哭之声惨不忍闻,跟着,又听怒骂鞭打之声,命人来看,才知舍弟为记雷八途中气话,怂恿庄主将其毒打。我们一路行来,知道这班车轿夫人均善良。粗人无知,计决心直,或者有之,断无谋财害命之事。庄主为人义气,必是误信舍弟一面之词,当他匪徒。如真谋财害命,舍弟和舍亲在崖洞中避雨已多半日,焉能活命?我知庄主疾恶如仇,无如人命关天,事非真实,请快将人放下,免得舍弟造孽。尊夫人送我回房之后,已然归卧,不料如此深夜,又被我惊动。她人又好,想抢在前面,劝解阻止。庄主已然明白过来,舍弟还敢诬良为盗,实在可恨。这等居心,如何出去为官?庄主为友仗义,十分感佩,明日再托尊夫人代致谢意罢。”秦迪才知乃妻此来用意,方想敷衍几句,玲姑暗中把一手一摆,故意笑道:“老夫人知你受人愚弄,误认盗匪,激于义愤,恐我劝说无用,重又穿衣,亲身赶来。话已说明,你只照办,闲时我再和你详谈。夜寒甚重,老夫人贵体不宜久停,我自陪送回房,你先把人放下,明早听命便了。”说罢,便请老夫人回房。老妇又朝秦迪夫妇道了惊扰,各自走去。金、朱二人“姊姊”“表姊”不住乱叫。老妇只向主人说笑问答,全未理睬,径由主人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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