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下雪了。纷纷扬扬的寒气弥漫,统域着这座末世之城。我越来越爱漫无目的地在锦官城内游行——游行浮屠,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它每一点将熄的光耀看个够。用不了多久,城头便要插上另一种颜色的旗帜,我这样想,感到莫名的窒息。曾被多么灿烂的一群人支撑、建筑的梦想之都啊……皮肤表层分外寒冷,身躯深处,则是炸裂的热与痛楚。皑皑白雪在一瞬间记录下我的足迹,又在下个瞬间完全覆盖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史家除去责任感外,还该有一种自豪感:倘使没有史笔,这绵延四十余年的国度,便将湮灭在无边无际的时空里。不过最近,我……“你好几天没动笔了。”这是个带了一丝不满与期盼的声音。赵直从身后几步追上我。我转头,惊讶地发现他轻浅的脚印也留在雪里。
“怎么这样表情……?”
“唔,”我指指脚印,“还以为你会卖弄‘踏雪无痕’。”
“偶然做做普通人也不错。”赵直打个哈哈。
“没错,做做‘正常人’是很有必要的哩。”我道。
赵直撇撇嘴,是一副“拿你没办法”的神色。事实上我与他的交往日益轻松,也能察觉不但他掌握着我不知道的一个世界,我也掌握了某些他好奇又难以涉足的领域:“正常人”的若干抉择,他常常无法理解。
“老实说读你写的史是如今我最大的乐事。”赵直一面说,一面拍拍我的肩,“不要‘宦官’呵!”
“嗯?”
“哦,”他抓抓头,“意思是不要半途而废,‘宦官’不就是‘下面没有了’吗?哈哈哈哈!”
“呃……”勉强克制脱口的“无聊”二字。
“‘炎兴’这个年号,估计也要‘宦官’了。”赵直继续说,真使人恼火,竟用这么轻佻的态度说出“亡国”之事,“我还是喜欢‘景耀’多些,日光闪耀,何等华美!”“炎兴元年”本是“景耀六年”,夏天时魏国的邓艾、钟会、诸葛绪率大军西进,攻打汉国,皇帝派出廖化、张翼、董厥领兵抵挡,同时更改年号:“炎汉兴盛”,是寄予了这一希望——相当之虚弱、无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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