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
洛阳初见吴宇,是在外国语学院念大一时。
彼时,校园里种了很多法国梧桐,春天,梧桐树生出许多嫩嫩的叶子,阳光下透明的碧。洛阳常常坐在梧桐树下背英语单词。
18岁的洛阳,黑黑的、胖胖的、肉乎乎的手背上有一些浅浅的窝。她常常觉得自己像一只笨拙的巧克力冰激凌,有时候,她真希望身上的脂肪能像冰激凌一样融掉。
因为这些,洛阳的心一直是灰色的。她穿着玄色的衣服,像角落里一片不为人见的树叶,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
夏天,系辅导员倡议同学们去残障学校做义工,洛阳是不愿意去的。她想,那应该是帅气的男孩和漂亮的女孩们做的事情啊,自己是那样平凡,哪怕是善举,在上帝眼里,怕也是打了折扣的吧!那天,当学院的车子开往那个坐落在郊区的学校时,洛阳的心情一如既往地暗淡着。
下午,两个学校举行文艺汇演,洛阳也没参加,一个人在陌生的校园里走着。这时,她看见了一片开满向日葵的小树林,向日葵的叶子在风中摇啊摇,像一只只摊开的洁白掌心。
一朵朵金黄的向日葵,像一张张笑脸,迎着阳光轻轻摆动,洛阳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吴宇。吴宇坐在一棵向日葵下,手里拿着一本英文单词书。那是一个可爱的、带着鸭舌帽的男孩,向日葵的叶子落在他身旁,也落在他的鸭舌帽上。洛阳说:“叶子落在你的鸭舌帽上了。”“是吗?”吴宇笑了笑。
洛阳注意到,吴宇的眼睛看着远方,而他用来看书的——是手。吴宇是一个盲人。
洛阳开始喜欢做义工了。每个礼拜六,她都会骑车到市郊的残障学校。她依然是害羞的,到校门前时,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来,就算是和门卫大爷招呼过了。然后单车“嗖”地飞过去,一直飞到吴宇的宿舍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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