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十三的月色是潮湿的,并不清冷,却也不够明朗,细细添着北京南城的千千万万的胡同巷陌。黑黑白白的剪影之间,偶然露出一角狰狞的兽头,或者一树幽艳的红石榴花,仿佛万籁俱寂中潜藏无数活物,在蠢蠢欲动。于是侧耳倾听,死寂的青瓦山墙下面,那些五色的潜流涌动起来了,那些熏醉的气息翻扰起来了,血红的灯,碧绿的酒,钗头的玉凤,足下的金莲,云篦击节碎,舞罢彩云归。说不尽的繁华温柔,原来都藏在这暧昧不明的月色底下。
渐渐的,歌声远了,色彩淡了,南城的深处,纠结着的不过是一些巷陌,零落的灯影。月光穿过逼仄的巷陌,青石板路的缝隙间沤着积水,发出烂菜叶的酸腐气息。转过几个弯,胡同里最深处,横着一道半是倾倒的木栅门。透过木栅门,里面原是一间年久失修的祠堂。因为早已断了香火,无人看管。祠堂里的桃梗土偶都褪去了油彩,缺胳膊断腿的竟看不出是何方神圣。门板仄仄的掩着,似乎除了泥地上洒落的几缕月光,百年来再无人造访。
那个幽居古庙的失却了双腿的残废人,枯坐院中瞪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仍是夜不能寐。
后半夜,本来就暗淡的月,一发没有了光。浓重的黑夜里,风乍起,簌忽阴云满空。阁楼上的窗扇被拍得啪啪作响,一点残灯如豆,在冷风里挣扎。
“要下雨了。”院子里,残废人喃喃道。
这原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南城的每一条胡同里透着微熏的醉意。快活坊的肖老三在这种微微的熏醉中,渐渐觉得眼花起来。花眼之中,那人倒是赢了几局了。肖老三数不清,也不用数。快活坊是南城黑市上有名的大赌局,每个晚上多少声音吆来喝去,多少黄白物进进出出,多少人欣喜发狂,多少人寻死觅活。肖老三做了二十年的守门人,看得多了。那人连着赢了三个晚上,混在一帮汗腾腾的赌棍中扯了嗓子吆喝。青白脸孔,看起来还年轻,却鹑衣百结,眼睛发红,也是要钱不要命的。老三百无聊赖的瞧着,此人赢钱纯粹靠的是过人的眼力耳力。有这等身手,却在赌场中混钱,可见是个衰到家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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