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还没有拉开,后台的锣鼓家什一片震天价地响,急迫而急骤,好像在催促场外的人赶快买票,快进来看一场好戏。踏着这促迫的鼓板节奏,穆勉之走进天生戏园。
天生戏园在租界内,是唯一可以让中国的平头百姓在里头找点正经欢乐的热闹处。这是穆勉之洪帮兄弟的产业,他在里头有三分之一的股分。在穆勉之看来,投资娱乐业,赚钱还在其次,把根留在洪门里,才是顶顶要紧的。
天色还不是很晚,只是绵绵阴雨,把天涂得黢黑。戏园门口亮起了汽灯,既造声势,也便于看客买票掏银子。几个披蓑衣的正在兜售零食。
“葵花籽!葵花籽!香死人的葵呃花籽咧!”
“糖麻花!盐麻花!椒盐馓子枯麻花呀!”
一个模样周正的中年妇女,撑一把黄油纸伞,跍在戏园门口,守着一篮花,花摊开在一块湿毛巾上,她有一声无一声地吆喝……
“栀子花!茉莉花!栀子花咧!”
叮铃铃一阵车铃响,夹着噗噗噗的脚步声,两乘黄包车轻轻快快地奔戏园而来。车夫左脚朝前一蹬,右脚跟上一并,车稳稳的停住。放车把,掀帘子,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在没有汽车飞机的年代,黄包车在汉口是洋人、有钱的中国人最主要的代步工具。车帘掀处,一青年女子作势下车,后面一辆车上先下车的更年轻的女子,伸手虚托住她的手臂,作出搀扶的样子,并随手撑开一把黑布伞,又回头对车夫嘱咐了一句,相搀着进戏园去了“栀子花咧!茉莉花!”卖花的妇女陡地吆喝一声,瞟一眼进戏园的妇女,“个婊子!”
其实,这进去的是主仆俩,根本不是婊子。卖花妇女看见那黑布伞,嫉得很,随口丢出一句骂人的话。在汉口,“个婊子”、“个把妈”或“个把妈日的”,大多虚化了骂人的意思,虚化成相当于“喂”、“啊”之类打招呼或感叹的发语词。卖花妇女看见的黑伞,不是中国货。中国有钱的也只是打油纸伞或油布伞,只是既有钱又跟洋人有关系的租界阔老,才有这罕见的黑布伞。卖花妇总在这天声戏园门口卖花,也总见到这刚才进去主仆俩,知道是阔老的家眷,随口溜出的“个婊子”,除了嫉妒之外,还有赞美的意思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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