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荣正在闷闷不乐地吹萧,忽听窗外有人说道:“士荣兄有何不快之事,把这支曲子吹得如此凄凉?”
汪士荣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外边是准?”
门轻轻一响,一个人秉烛而入——身着黄龙袍,头戴七梁冠,——竟是尚可喜的儿子尚之信夤夜来访。
“啊?!王爷!”
“什么王爷!今夜你是汪先生,我是尚之信,愿以朋友之道相处!”尚之信说着,满面含笑地在对面坐下。
汪士荣惊疑不定地间:“王爷,您这是……”
“唉!先生,我是久仰你的高才,只是家无梧桐树。难招风凰来。目下战局想来你比我明白,我到此是想求教于先生!”
“哦,王爷,晚生何敢当这‘求教’二字?”
“哎,汪先生,我知道,你是信不过我呀。这也难怪你——只因这里的兵难带,我不得不以诈待人,落下一个坏名声儿。不能怪人家疑心我,我心里也是很苦的啊!”尚之信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来,“汪先生,你瞧瞧这个。”
汪士荣疑惑地接过来,就着灯烛打开,刚一触目,便惊呼一声,“呀,这是朝——”
“禁声!汪先生,这正是朝廷的旨意!实不相瞒,三个月前我已修表朝廷,请求归降。这朱批御旨是半个多月前才由傅宏烈处转来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四目对视,都在揣测对方的心思。汪士荣将诏书还给尚之信:“王爷,如此说来,吴世琮已为王爷软禁于广东,我汪某也只好听任王爷发落了。”
“哪里!”尚之信呵呵大笑,“你怎么与吴世琮这酒囊饭袋之徒相比?我若囚禁你,只是一句话的事,何必亲自来访,——如今的情势,你很清楚。耿精忠已经投降朝廷,王辅臣呢,拼命往西,不肯东顾。孙延龄受制于傅宏烈和我,毫无作为。这样的情势,使我难以举步啊。我若援湖南,孙延龄一定来抢广东地盘;而呈三桂一边在湖南与朝廷打仗,一边又打我的算盘。天下的大势如此,盼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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